置也说不定。
一行人赶回殿中,宫女太监们依次排开。井德明上前,躬腰奉上手中托盘,笑着朝江听晚说:“请娘娘掌眼。”
天子库房中没有凡品,此番奉上的玉簪皆为整块玉石打磨制成,色泽温润,通体清透。
拿去典当的铺子,一根玉簪应该能当很多银子。可惜宫里的物件都刻了印……
江听晚胡乱想着,这时井德明很有眼色上前两步。托盘被奉得更近了些,龙床上的人伸手可触。
景渊帝拿起其中一支白玉兰花簪,比起色泽艳丽的宝石,素净的物件似是更衬江听晚。
他很满意地收回目光:“淑妃灵秀天成,应有美玉相称。”又询问:“朕替你戴上这簪可好?”
烛光摇曳,一旁的画屏映照出两道影子。
江听晚折腰跪在龙床前。头低低俯着,只露出一截纤长无瑕的颈,昏黄灯下,白得晃眼。
她又将头往下低了低,方便景渊帝抬手就能触到她的发。
见这一幕,井德明提着的心总算放下,他长舒一口气。
这位娘娘可算是想开了,欣慰时,长袖冷不丁被人扯住:“干爹……”
没眼色的东西!
刚要斥训,那太监为难地通报道:“是太子殿下求见。”
当今太子殿下谢斐,亦是景渊帝最为偏爱的长子。
井德明表情微变,不得不打断榻边的两人。闻言景渊帝收回手,笑着道:“是清辞来了?”又让井德明将人领进殿内。
等待间,内室陷入片刻沉默。江听晚仍折腰跪坐着,直到殿门被推开,她茫然抬起眸。
映入眼帘的,是一道年轻男子的身影。
院中风雪肆虐,谢斐来时并未撑伞,当下随手拂去肩侧积雪,从容不迫地进了殿内。
“闻父亲久病不见好,儿臣特来探望。”
话落,嗅到龙涎香下多出一股子甜腻,谢斐垂下眸。
那是道直白的打量。
江听晚忽然有些紧张。褪去披风后,她只着一件单薄素衫,是为见景渊帝特意换上的。
云纱轻薄,裙摆层层堆叠于地,领口低了些许。换上这身素衫前,江听晚没想过会见旁人。
一时有些不习惯,她小心翼翼侧过身。鬓间碎发滑落,露出耳侧的一点红痣,脖颈纤细。
谢斐轻挑了挑眉,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,勾唇笑道:“父皇今日已有客了?”
“是淑妃。”景渊帝慈爱地看着他。
近几年,谢斐多数时日都呆在浔阳,父子两相见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更多时候,景渊帝都是从旁人口中所了解这个长子。
如今一看,眉眼温润,生得清雅斯文,哪里有半分传言中的狠戾。
景渊帝想要说些什么,喉间却是一哽,猛得咳嗽起来。
大病后他清醒的时候不多,今日能撑这一会儿已是勉强。
井德明担忧地走上前,景渊帝却抬手推开他,自顾自支起身,似乎是要下榻。
他如今这个年岁,身子骨本就算不上好。病中更是消瘦,此刻两条手臂颤颤巍巍撑直了,像是两根细竹条绷到极至,随时都有可能断裂。
井德明也不知他在折腾什么,一颗心简直提到嗓子眼。
直到下一瞬,余光瞥见一旁的身形修长的男子,忽然顿悟。
皇上可以在他们面前露怯,但太子是他最骄傲的长子,他不希望自己在长子面前,还是那样不堪。
终于,景渊帝艰难站起身,独自朝谢斐走去。
他走得极慢,每往前一步,还需停下来缓上一会儿。直至走到谢斐面前,可父子之间过于悬殊的身形差距,让景渊帝仰起头也只能望见长子的下颚。
谢斐便谦卑地躬下腰来:“儿臣见过父皇。”
景渊帝抬手拂过他的肩侧,点点头:“既已回来,今后就好好呆在洛阳陪父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