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因缘行
有人在唤她。
是那些城民吗还是景佳时他们……
不对,景佳时和易若好像被她无意间挥出的一式伤至难以行动。脸侧传来轻柔细腻的抚摸,还有些湿润,但并不让她反感。“阮年,别哭。”
哭?
她怎么会哭呢?
难道她什么都看不清是因为眼泪吗?
她闭上眼,泪水决堤,划过她的脸颊、下颌一滴滴落下。眼泪不知是为那些死去的人流的还是为她自己。
“阮年,别睡,醒醒。”
颜熙搂住阮年才没让她彻底昏过去,伸出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,拂过那道暗红色的伤痕,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抹胭脂。是什么时候留的?
她此前就一直这样置生死于度外吗?
幸得缘结玉能让他感受到她即将崩溃的理智,他才能及时觉察城郊的异样。匆忙之下,他没理会花知意的话径直冲了出来,提前用了些灵力贯通玉佩,附于她的周围,才勉强保住她的性命。这地方他一来,便知道这是死局,不论她怎么选,总归会有人丧命于此。域下手狠毒,若不是阮年,不止这处阵法,怕是中州都难幸免于难。只是这份因果,总归只会让她陷在痛苦之内,这便是起初他对花知意让阮年避开时他不加阻拦的原因。
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,她仍是倔强得很,不肯放手,一定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因果。
他亦为她折腰,抚过她的泪痕。
每一滴眼泪都好像落在他的心间,滴滴答答,这份酸楚是他未曾体验过的。身为神,总归不应有太多的情绪。
落到下界,这些人事物皆无法引起他太多的情绪,只因他见得多,神界的时间太过漫长,加之父君作为神君时常教导他,遇事应处变不惊,不带一丝私情方得公正,还教他遇事遇人不论亲疏。
神君的本意并非让他断情绝爱,然而实际上,他便早已将所有人都挪到疏的范围里。可如今,他早已无法再忽视自己的情感,难道什么都不做就会是一位好的神君吗?
赶到之时,阮年浑身都是伤,青与红已然失去了界限,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坚持到现在,不知道她到底遭受了多痛的折磨。“疼吗?”
像是在问她,又像在问他自己。
怀中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,只有冰凉的泪一直在落,气若游丝,现在脆弱得仿佛任何事物都能带走她的生命。
忽地,他想起阮年的灵根似乎与玄翎极为契合,或许自己的灵力也能有些作用,尽管这招十分冒险。
双指并拢划过她肩部的血洞,仍能窥见里面翻白的血肉,他敛下眸,轻念口诀,肉眼可见的没有丝毫排斥,伤口开始逐渐愈合。颜熙没多犹豫,决意渡灵,直至阮年呼吸平稳,神色稍霁。气血翻涌使得阮年的意识逐渐回拢,她费力地睁开眼,仍是无法视物,听觉倒是恢复正常,足够她辨认眼前人了。
“颜……
刚说出一个字,就有些呼吸不上来,引得她一阵咳嗽。“别说话,醒了就好。”
他一手攥住阮年的左手渡送灵力,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。尽管暂且稳住了她的呼吸,但是身体里的灵力仍是匮乏,她不仅挖空了自己的丹田意图付之一炬,还消耗了大量的寿元,倒欠一笔灵力。“你倒是舍得。”
话里透出几分怜惜的意味。
为寿元亏空的人渡灵实则是个无底洞,因为她会源源不断地吸取颜熙的灵力乃至寿元,缺什么便由他补。
如今的情形究竟是……
阮年很想说些什么,可颜熙的话进入她的脑子就像一只鸟掠过了光滑的大脑皮层草原,什么都没有留下。
恢复了听觉好像也没有用处,脑子里面还是一片混沌,只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没有原先那么疼,此前那股烧灼感使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剑,现在却好像遇到了浇灭这场火的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