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。
魏大母将太皇太后引入自己住处,亲自伺候这位姑奶奶更衣。小皇帝则被迎入府邸正中一一冯熙的住处,他不习惯年长的冯熙在身边,只留了冯诞侍奉。
冯妙莲呢,终于获得了短暂的自由。因魏大母那里有贵客,她便去常氏的院子看母亲和弟弟。可她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的欣喜,相反,一路上惶惶惑惑地,满脑子都是昨夜的厮杀,和那位闭不上眼的小将。直到一-在阿母那里,她见到了穆砚。他似乎还没来得及休整,头发乱糟糟的,间或夹杂着草灰,一身玄色戎装,上面印着泥斑,看起来风尘仆仆。彼时他正将她未满周岁的弟弟顶在脖子上,来回飞奔。她弟呢,咧着牙齿不全的小嘴,咿咿呀呀地笑着。
冯妙莲只觉悲喜交加,眼眶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,那散掉的三魂六魄,才算归了位。
穆砚见她怔怔地进来,忙将冯夙轻轻放下。他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,却朝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来:“二囡。”
常氏揽着咿呀学语的幼子,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神色间的异样--不仅仅是奔波劳顿,更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。
她心心中一紧,面上却不敢露分毫一一而今太皇太后与皇帝都在府里,人多眼杂,即便要打听什么,也要等这两尊大佛走了以后。她拽过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,见她除了有些疲惫,并无大碍。这才舒了口气,柔声道:“回来就好!阿砚一直在等你。”冯妙莲滞涩的目光与穆砚相接一一她有无数的话想要哭诉。可她瞥了眼母亲和弟弟,生生忍了下来,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带着后怕的微颤:“还好你没事!”
穆砚看出她的反常,知道大概是昨天的事吓到她了,赶紧走近两步,温声道:“我当然没事!"顿了顿,意有所指,“外面也没事了。”常氏何等聪慧,闻言,联想近日京中种种异常,心里大体有数。她知道女儿有话要对穆砚讲,赶紧起身,借口道:“你们说话,我去庖厨看看,给那两位的姜汤炖好没。”说着,抱起冯夙,带着婢女悄然退了出去,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两个孩子。
屋内只剩二人,冯妙莲紧绷的肩颈才微微松弛下来。她一把拉过穆砚,就开始控诉:“昨夜,不知哪里来的歹人要刺杀我们。许多将士死在了我们面前……白天还好好的,怎么会这样呢?“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和后怕,“姑母回来,却像没事人似的。地上的血还没干哪,她却与我们有说有笑,还说要来家里做客……砚台,我心里难受得很。”穆砚拉着她坐下,没有急着安慰,只是静静地陪着。他知道她此时需要的不止是劝解,还有倾听。
她不自觉地握住穆砚的手,“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,什么都不知道。只能跟着姑母走,连害怕都是稀里糊涂的!”
穆砚心里疼得要死。天知道,今早他收到小皇帝车队被伏击的消息时,有多担心!
她的手心冰凉,他怎么捂也不暖和。他赶紧一扯胸甲,将她的小手放进自己胸口的衣襟里。
“昨夜的事,我也是今早才知道。刚收到消息时,我恨不能快马加鞭去找你。结果来送信的人说刺客已全部被擒,你也安然无恙,我这才松了口气。”他顿了顿,眼眸垂下,不知在思索什么,半晌才低声道:“这次是我想岔了。以为将你托给我大哥就没事。却忘了一-他忙起来,哪里顾得上你?下次,我定然紧紧跟在你身边,不叫你害怕!”
还是砚台好哇!冯妙莲重重点头。
“双中官!”
外面忽而响起素雪的声音,刻意提高了音量,好给屋里的人提醒。就听一声不阴不阳地轻咳,“冯贵女可在里间?陛下命奴来看看贵女!”穆砚面色一变,那小皇帝怎么跟浆糊似的,上哪儿都要黏着二囡?冯妙莲“咦"了一声一一她在自己家里,要他来看什么?她知道穆砚不喜欢小皇帝,也不欲双三念为难,于是连推带操地把穆砚拽到里间,自己去开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