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手指着他"哈哈哈哈"地嗤笑起来,“还越骑营嘞!箭都跑没影啦!”穆砚看傻子似的瞥了她一眼,“瞎二囡,你倒是往远处瞅啊!”冯妙莲顺着他指的方向极目远眺,只见远处山坡上,一个黑不溜秋地玩意儿被一箭钉在地上,羽毛正迎风抖动一-隐约是一只被射中的稚鸡!这么远的距离,这么小的目标……她张大了嘴,笑声戛然而止。穆砚得意地扬起下巴,古铜色的脸庞在冬日暖阳下泛着金光:“看到没?这叫百步穿杨!"他收回目光,转头就见冯妙莲呆若木鸡的模样,忍不住用弓梢轻轻碰了碰她的马尾,“服不服气?”
冯妙莲回过神,连连点头:“服,服!"亮晶晶的眸子里盛满了钦佩。“比之那位陛下呢?”
哎?冯妙莲转头,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,脸上虽挂着笑,可眼里却透着莫名的执着。<1
她想起小皇帝与冯诞还有拓跋澄的叼羊比赛来。可那时他们比的是马上功夫,至于射箭么,她哪里知道穆砚与小皇帝谁更胜一筹?不过,秉着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的原则,她立即诚挚却又不负责任地夸他:“自然是你厉害啦!他这个皇帝,还要靠你这位大将军守着呢!"1她原是下意识地讨好他,不意后面这句却叫穆砚添了堵一-他再是威风凛凛的将军,终究是帝王的卒子。他,还是比不过那个小皇帝呀!这个认知叫他有些沮丧,又有些不甘。甚至,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几天是怎么了?好像自打前天在行宫外,见到小皇帝抱着妙莲下马时,他这心就梗得慌!“走!"他一夹马腹,“再打几只稚鸡,给你带回去炖汤……既然想不明白,那就暂时不去管他一-少年郎排遣愁绪,也有自己的法门。二人驰骋在光秃秃的郊外,尽管冰天雪地,可他们却跑得浑身滚热。穆砚一直控着马速,与她并辔。
无知的女童,年少的郎君,在疏林、在荒丘、在缓坡、在河边,任意驰骋。北风如刀子般刮过眼角,冯妙莲兴奋得小脸通红,眸中因冷风刺激,微微含泪,看向穆砚的杏仁眼儿水汪汪的,笑意自眼角眉梢倾泻而出,额心的那枚朱砂痣在冰天雪地里,如火焰一般跳动。<2
这一幕,宛如烙印般,深深刻入穆砚心底;又如游蛇顺着甘霖,弋进他的四肢百骸。若干年后,他蜷在怀朔冰天雪地的营帐里,午夜梦回,霜重鼓寒,便是靠着这股不灭的记忆,一点点,撑过漫漫长夜…而如今,北地冷冽,浇不灭心头热火一-到处,都是自由的气息!冯妙莲爱极了这种没有束缚的感觉,这些日子在宫里积累的郁气终于释放了出来…
“快活啊!"她由衷地感慨。
“哦?“穆砚一边策马,一边问她,“是与我一处快活,还是和那小皇帝?”“你呀……冯妙莲大笑着应他。
朔风却呼啸着将她的声音截住。穆砚光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,还没听清呢,就见她突然放缓了马速……
冯妙莲揉着咕咕叫的肚子,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他。原是饿了……穆砚停下来瞅了眼天色,已过正午,是时候进些即饷了。然而,没等他将布袋里的肉干和酪浆取出,却听远处一阵人马嘶鸣。光秃秃的山丘旁,一骑疾驰而来。翻飞的马蹄溅出土黄色飞沙,仿佛将他淹没。
穆砚目力极佳,老远便瞧见来人一一那不是冯家的部曲头子,步鹿么!他来作甚?
他心里一咯噔,下意识地回头瞟了眼妙莲,心知必是冯家有事!果然,步鹿在离他们百步时飞身下马,对二人行了一礼,恭谨的脸上透着急切,禀道:“宫里来人,郎主命二娘速归!”冯妙莲脸上的笑意霎时冻住一一宫里的?双三念么?可她已经把作业码齐了放在案上,素雪替她交了就是。干嘛非要见她?她的俏脸沉了下来,樱桃小嘴不快地撅起,这账自然得算在小皇帝头上。她不禁腹诽--管东管西,真不怕变糟老头子!穆砚眉头紧锁,方才的快意被败得干干净净一-他万分不想被一阉奴搅扰了兴致,偏生皇权大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