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翎钧心尖一颤,几乎立刻就要起身,却又硬生生坐了回去。他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,声音有些发干:“不必打扰,将前日南诏进贡的那斛珍珠,并几匹新到的浮光锦,送去坤宁宫。就说是…是朕慰她辛劳。”李德全应了声"是",却并未立刻退下,犹豫片刻又道:“陛下,娘娘似乎……并非在意这些赏赐。老奴瞧着,娘娘近来清减了些,怕是心里有事。”萧翎钧心口闷痛,他深吸一口气,挥挥手:“朕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李德全不敢多言,躬身退下。
门被无声关上,萧翎钧颓然靠向龙椅,政务堆积如山,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,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在坤宁宫里独坐的身影。他何尝不知她不在意这些,可他除了用这些冰冷的东西填补,还能做什么?难道要他去到她面前,揭开那些血淋淋的旧疤,问她是否恨他?他竟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。
坤宁宫内,沈知微听完李德全战战兢兢的回话,轻笑出声。“本宫知道了,有劳李公公。“她语气温和,甚至称得上客气。李德全不由后颈发凉,皇后娘娘越是这般平静,他越是心里没底。陛下近来行事着实古怪,冷着谁不好,偏偏冷着这位主子。这位可是能陪着陛下批阅奏章、参详国策的主儿,心思玲珑剔透,岂是那般好糊弄的?待人退下,沈知微看着宫人捧进来的珍珠与锦缎,光泽莹润,确是上品。她随手拨弄一下,便让人收入库房。
她缺的从不是这些赏赐,若是厌了她,大可明说,这般避而不见算什么。躲她是吧?
很好。
沈知微脾气算不得好,只是平日鲜少有事能真正惹恼她。萧翎钧倒深谙如何令她心头火起,她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,更不喜欢这等不清不楚的冷落。翌日清晨,沈知微梳洗后用过早膳,便吩咐备轿。“娘娘要去何处?"掌事宫女轻声问。
“太极殿。”
轿辇落在太极殿外,李德全正端着茶盘出来,一见她,险些摔了盘子,忙不迭上前行礼:“娘娘万福!陛下、陛下正在与几位大人商议边关粮饷之事……”“无妨,本宫等着。“沈知微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,径自走向偏殿,给自己倒了杯茶等着。
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外间终于传来脚步声和大臣告退的声音。紧接着,是李德全压低嗓音的禀报。
然后,沉重的殿门被从外推开。
萧翎钧站在门口,逆着光,斟酌再三开口:“阿微……皇后怎么来了?”沈知微放下茶盏,起身,一步步走到他面前,在相距三步处站定,抬眼迎上他的目光,不闪不避。
“陛下连日辛劳,臣妾特来问安,"她笑容满面地说,“顺便问问陛下,可是臣妾近日言行有何不妥,惹得陛下厌弃,竞要陛下连续十日宿在太极殿,连坤宁宫的门朝哪开都快忘了吧。”
萧翎钧看着她的笑,心里先咯噔一下,随即便被她直白的话语刺得心头一痛,那句"厌弃"更是让他喘不过气。他下意识想否认,想解释,可那些混乱的记忆和愧疚堵在喉咙口,让他一时失语。
他这般沉默,落在沈知微眼里,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想。她心头火起,面上笑意更深:“看来,臣妾果然是惹陛下厌烦了。既如此,陛下不妨明言,臣妾是哪里做得不好,也好让臣妾死个明白。这般不明不白地冷着,非是明君所为,亦非丈夫之道。”萧翎钧看到她眼中清晰的怒意和委屈,忽然意识到这些天他自以为是的保护是何等荒谬。
什么强取豪夺,什么前世今生,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。他只知道,眼前这个女子是他的妻,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,他怎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。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,压过了那些记忆与可笑的愧疚。他上前一步,不顾一旁惊愕的李德全,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。“胡说什么!"他低声喊,“朕何时厌弃你了!”沈知微的手腕没觉出多少力,挣了一下却没挣脱,反而被他更用力地拉住。她抬眼看他:“若非厌弃,陛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