件事能不能完全相信他。
霞章见她犹豫,便换了角度问:“姐姐愿意跟我睡在一块儿吗?”
愿意吗?虽然嫁了,但他们拢共才见了三回。要说欣赏,那是有的,可一想到待会儿和他挨着躺下,肌肤相亲……
人或许就是这样。若是莫霞章不开这个口子,文薰就算再为难也会硬着头皮。现在莫霞章既然这么说了,她反倒期望起来。
于是她便委婉道:“天热出汗,怪黏人的。”
霞章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,笑着道:“今日到底新婚,我先睡到榻上,待明日再搬。”
他说完就拢了条毯子,拿了个枕头,一路熄灯,往屋子另一头去了。
霞章看他动作熟练,心里升起对他的感激,忍不住道:“霞章,多谢你体谅我。”
莫霞章盘腿坐在榻上,昏暗的烛火照亮他认真的脸,“是我多事,请姐姐不要见怪,我也怕热,更不习惯与他人同睡。”
朗文薰终于轻松地笑了。她关了床头的台灯,在新床上躺下,竟生出些踏实感。
把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,十指灵活地跃动着,她望着头顶的红帐子轻声问:“蜡烛是不是得点到天明?”
“按习俗是的。”莫霞章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,像穿过了云雾,有些朦胧,“姐姐睡不着吗?”
“那倒没有。”朗文薰动了动脑袋,觉得自己既然是姐姐,又受到敬重,礼尚往来,便该做出个榜样来。
她侧过身子,正对着莫霞章的方向,确定能看到他之后,也不再动了。
这是她的丈夫。
母亲说,丈夫是女人日后的依靠。她虽然不觉得自己要完全依靠他,可这是她的丈夫。
嫁鸡随鸡,嫁狗随狗。嫁了莫霞章,她一辈子便和他悲喜与共,生死同行了。
她会和他携手走过余生,他们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,他会是她日后最亲的人。
而且这还是她心甘情愿,同意去嫁的丈夫。
她应该尽早接纳他。
同一个方向,霞章也在看她。烛光翕动,令他的眼底荡起温柔的涟漪。
“是不是因为有光照着,所以睡不安稳?”
“还好。”
“那是想家吗?”
“有一些。”
莫霞章想到文薰在国外漂泊了四年,游子归乡,刚归乡便又嫁了过来,这等遭遇着实令人难过。
他不想用起不到什么效果的话语称赞文薰的坚强与独立,他喜欢直接行动。他用胳膊撑着身子起来,边去柜子里找东西边问:“我弹首曲子给姐姐助眠吧。”
文薰来了些许兴趣,抬起头,“用什么乐器?”
莫霞章转身,给她展示了抱在怀里的手风琴。
这便能让文薰讶异了,“你居然会这个?”
“怎么,姐姐以为我足不出户,就接触不到天下新鲜事了?”
“没有,我只是听说你在国文方面很有建树。”
莫霞章眉眼中沾了几分得意,“我还会英文,也会俄语。”
他跟随老先生学习,可那群老先生好些都是赶上第一批留学热潮的人。
文薰想明白这个道理,捧场地露出期待的神情,“那你给我展示一下?”
“日久天长,不必急于一时,”莫霞章故作自衿,“我现在的要紧任务是做一台留声机,给女士奏乐。”
文薰笑出了声。她的目光随着他移动,跟着他回到榻边坐好,低头试了音,几息间便开始演奏。
那是一阵很悠扬,很宁静,很令人安心的音乐。
文薰重新侧身躺好。她枕着手掌,缓缓闭目聆听,仿佛见到了秋天金黄的麦田,和农民们丰收的喜悦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想着丈夫或许累了,想开口叫他别弹了,却控制不了般迷迷糊糊地,沉沉睡去。
佳人的睡颜是极美的。
这又是他的新婚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