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,马车停靠在春风戏楼前。
春风戏楼乃京城最负盛名的戏楼。
戏楼足足高三层,其中名角云集,叶枫更是当中翘楚。凡是有他的戏,即便白日,也座无虚席。
霍岩昭与谢婉鸢步入大门,婉转的曲声悠悠传来,令二人顷刻之间心醉神迷。
正在上演的是一曲《踏摇娘》,唱腔圆润饱满,字字清晰。台上男旦鬓边斜点两抹月牙红,浓妆艳抹,尽显娇媚。
他轻扬水袖,翩然舞动,划出两道柔美的弧线,如流云惊鸿,韵味十足。腔调时而高亢,时而低回,演至悲愤处时,男旦眼中泪光闪烁,仿佛当真以泪洗面,将角色长期遭受夫君欺凌的哀苦诠释得淋漓尽致。曲终,台下掌声此起彼伏,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,经久不息。不少年轻女子高呼着叶枫之名,请求他再唱一曲。
谢婉鸢亦被叶枫的演绎深深触动,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,恍惚间回忆起昔日与母亲在王府听戏的时光。
霍岩昭轻唤她两声,她竞没有回应,只继续盯着叶枫,似仍沉浸在适才的曲目之中。
霍岩昭无语,只得清了清嗓子,提醒了一下。谢婉鸢听到动静,方才意识到自己失神,她眨了眨眼,回过头来问:“少卿何事?”
霍岩昭沉声道:“你认为他演得如何?”
谢婉鸢顿了顿:“久闻叶枫的曲目闻名京城,今日亲眼所见,果真名不虚传,堪称京城之最,绝不为过。且他相貌也蛮俊俏,上妆后更是动人,难怪备受追捧。”
霍岩昭听罢,微微眯眸:“你是看戏,还是看人?”谢婉鸢不假思索:“当然是看戏,我岂是以貌取人之辈…”说完,她呼吸一滞,视线不自觉地落去霍岩昭身上。好像也不全是……
当初霍岩昭逃婚,撞进密室杀人案难以脱身,她似乎就是因他气度沉稳,容貌俊朗,才对他怎么都恨不起来,于是竭力破案,帮他洗清嫌疑。因此,至少她对于霍岩昭,还是……以貌取人的……霍岩昭领着她缓步上楼,去往后台。
谢婉鸢望着他挺拔的背影,唇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抹浅笑。二人径直进了妆阁,其内空无一人。
霍岩昭打量屋内陈设,缓缓踱步去到屋内正中的两只镜匣前,打开盖板。他弯下腰身,将每个小瓷盒中的胭脂挨个闻了一遍,然而,终是蹙眉。“怎么?没有那款胭脂?“谢婉鸢问道。
霍岩昭摇了摇头:“那款胭脂气味特殊,我应当不会弄错。莫非……凶手并非叶枫?”
谢婉鸢眸底掠过一道惊惧:“若凶手不是叶枫,那他便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。”
霍岩昭面色沉了下来:“我们有必要将此事告知他,要他有所防备。”谢婉鸢颔首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。
二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群身形魁梧的男子手持演戏用的长木仓与大刀,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。
领头之人年逾半百,看上去虽并不强壮,一双眸子却精光四射,周身透着一股常年浸染于艺术的气质。此人是戏班班主,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都是戏班杂工牛班主在门口站定,怒视着谢婉鸢二人,喝道:“可算让我逮着了!原来就是你们两个小贼!”
他朝身后众人一挥手:“给我上,把这两人给我捆了!”话落,壮汉们抄着家伙,蜂拥而上。
谢婉鸢心头一紧,下意识躲去霍岩昭身后。“去那边避避。"霍岩昭指了指墙边,说话间,手已握向腰间长剑。谢婉鸢匆忙躲过去,回过头来,只见霍岩昭手中寒光乍闪,映出那几个杂工惊疑不定的脸。
大家顿时止住脚步,一个个犹豫着,不敢上前。“怎么,这就怕了?"牛班主冷哼一声,“你们可都是自小学过些功夫的,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!还想继续吃这碗饭的,都给我上!”几个杂工面面相觑,下意识地观察着其他人的举动。不多时,前排的两人对视一眼,一鼓作气,咬紧冲了上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