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,又是个孙女,哪有长子嫡孙那么受人重视,顶多只能说家里没苛待她,娇惯还真称不上。于老爷子的声音在见到那沓厚厚的卷子时戛然而止:“这是秀儿今日要他的功课?”
于父说:“怎么不是,难怪她做功课做到哭,天底下果真没有白吃的午饭,承道宫的饭菜好是好,学业却有些磋磨人,我八百年都不曾见到有福做过这么多功课。”
可能是被于秀儿的功课数量震惊到了,两爷子说了两句,便退了出来,将书房让给边哭边奋笔疾书的于秀儿。
于家人虽然有些功利的风气,但他们也有一个优点,就是务实,知道于秀儿念书是好事,就不去扯她的后腿。
于母拿来针线,默默陪在闺女身后。
于秀儿心里过意不去,就说:“娘,你先去睡吧,不用管我。”于母说:“我还没有瞌睡,正好借着光亮做做针线,你们学堂好,知道学生夜里要点灯念书,还给你们发灯油和蜡烛。”于秀儿倒情愿学堂不要发灯油和蜡烛!
免费发放灯油蜡烛让你挑灯夜读难道是什么好事吗?想到这里,她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。
于秀儿用衣袖擦了擦眼睛,恨恨地继续做作业。夜色渐深,烛光依旧,埋首案间的身影被烛光投在墙上,拉得又瘦又长,偶有夜风从窗缝钻进,吹得烛光乱晃,于是那瘦长的影子也跟着晃动起来。于母打了好几回瞌睡,忽然听得搁笔的声音,霎时醒过来,问道:“秀儿,你的功课终于做完了,赶紧洗把脸上床去睡,明日还要早起。”于秀儿说:“做是做完了,可我还要预习明日的功课,暂且睡不得。于母惊道:“你还要预习功课?这么晚了还是先睡吧,等明日先生讲课,你多用一份心,跟着先生学就是了,我看你大哥就不曾预习过什么功课,还不是好端端的上着他的学。”
于秀儿苦笑道:“娘,不是我刻苦,不是我勤快,也不是我非要给自己找事做,而是不预习功课先生讲课时我根本跟不上!学堂里的先生也常对我们说,最好在讲课之前把功课预习一遍,不然课上得太快可能听不懂,我的那些同学也跟我一样,要事先预习一遍的。”
于母愣了半天,才道:“你们那个学堂也太苦太累了些,你大哥上了这么多年的学,从来没有像你一样这么苦这么累。”于秀儿又预习了半个多时辰,将第二天要讲的内容匆匆过了一遍,才收拾纸笔准备洗漱歇息。
于母在炉子上煨了一壶热水,心疼地端来水叫女儿洗脸,叫她:“洗脸前先把你的手在水里泡一泡,我看你那手写字都写肿了,不泡一泡恐怕明儿起来连筷子都握不住。”
由于写字写得过多,于秀儿的几根指头又红又肿,摸到红肿处都是麻木的,她将手泡在热水里,这才觉得整条胳膊都酸软胀痛,使不出力来。洗漱完,她吹了灯,脱了衣裳,几乎刚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,像头死猪一样打着鼾,哪怕旁边有人敲锣打鼓都醒不过来。于老爷子还没睡,他在他那屋里,几次三番用胳膊支着身子,伸长脖子往书房那边张望,都发现书房依旧亮着灯。
好容易见那边熄灯,他倒回床上,自言自语道:“秀儿才上几天学,功课就那么多、有福的功课是不是太少了,要不要跟他的先生说说,管得严一点,功课安排得多一点。”
(于有福:""……"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