挥去。
读书读得多的人不仅想得比较多,性情也比较犟。高拱曾经看过《墨经》,《墨经》中记载了小孔成像的原理,他猜疑那些:书或许是某种玩弄光影的把戏,只不过这套把戏玩得比较高明,叫人一时半会不能识破。<3
可他反复试验,始终找不到破绽在哪里。
陶世恩迟疑着问道:“高先生这是在做什么?”高拱含混未答,问陶世恩:“小陶真人,不知我可否借天书一观?”陶世恩爽快道:“高先生本就是陛下派来校对天书的,自然可以看。”他将高拱请到自己抄书的那张书案旁,指着那本摊开的书册道:“先生尽可观看。”
高拱小心翼翼坐下,伸出右手,试探性地去触碰那本天书。这一碰,却碰了个空。
高拱下意识抓了一把,仍是抓了个空。
天书却无风自动,哗啦啦翻了好几页。
陶世恩忍笑道:“先生不知,这天书是碰不着的。我初见天书时也同你一般,一味地伸手去抓,哪里抓得着。想来天书乃是灵物,肉体凡胎本就无法触碰。你若要翻书,只消做出翻书的动作,它便能随你心意翻动。”高拱试了试,果然如此。
他若往左翻,天书便往下翻一页,他若往右翻,天书便往上翻一页3高拱暗道:真是神乎其神。
即便这就是玩弄光影的把戏,但能将光影玩到这个份上,在人前显露出一本惟妙惟肖的书,书页还能随着人的动作翻动,书上的字也清清楚楚……这样的技法,和仙法又有什么区别呢?
高拱是宦官子弟,祖上几代都是做官的,他自己又颇有几分才华,打小养就了一身的傲气。<1
这份傲气并没有因进了一趟诏狱而被磨灭,他只是暂时选择低头,并不意味着会无底线迎合皇帝。
因此,他此番是抱着讥诮的态度来到大光明殿的,本想不动声色找出破绽,到时在皇帝面前自有话说。
万万没想到,这一趟的所见所闻着实不同凡响。高拱心中大受震动,他本想仔细看看天书上写了些什么,却也知道这不是看书的时候。
新到一处,不先去拜见上峰,相当于不把上峰放在眼里,此乃官场大忌,容易被人穿小鞋。
高拱自己就不是个心胸开阔之辈,倘若他做了某处主官,底下的官员不来拜见他,他肯定会暗暗记仇,给人吃点苦头。以己度人,他决定还是先去拜见陶仲文。
高拱看向陶世恩,客气道:“小陶真人,不知令尊现在何处?”陶世恩忙道:“正和张公公在太初殿当值,高先生请随我来。”陶世恩在前方引路,领着高拱到了太初殿。陶仲文和张佐都在里头。
陶仲文主理大光明殿抄录天书诸事,相当于一把手,张佐负责监管,是皇帝放在这儿的眼睛,相当于二把手,高拱来了顶多排得上个老三。高拱自然也做足了低头忍让的心理准备,进了太初殿,也恭恭敬敬自称下官,拱手拜见两位上峰。
谁知他这边做足了礼数,却半天没能得到回应。哪怕要给他下马威,也不必将姿态做得这般难看吧?高拱惊愕地抬起头,眼前发生的一幕却令他呼吸都停滞了一瞬。陶仲文面前摆着一盏茶,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茶水,满脸深沉的样子仿佛在思考什么关乎万千黎民的国家大事。
张佐的身后摆着三四盆一人多高的文竹,书案上密密麻麻地摆了半桌小盆栽,手里还捧着一盆,此刻正把脸凑到盆栽上,满脸陶醉地嗅闻。2二人的行为极具一种脑干缺失之美。
高拱共:……”
陶世恩尴尬地唤了两声:“爹,爹!”
陶仲文充耳不闻。
陶世恩急了:“爹!高先生来了!”
陶仲文这才回过神,看见了面前还有高拱这个人,可他的第一句话既不是没有营养的客套话,也不是敲打新人,而是:“高先生可知,这水是由氢原子和氧原子组成的?”
高拱:“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