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经理和这匹帘子挡着，她看不见厢房里的人，奇怪的是，连交谈也没有，安静得出奇。经理说：“先生，人带到了。”
要不要逃跑呢。
明翡想。
她还是赌输了吧。
钟聿行对她，可能一直只有少许称不上感情的兴致，当她威胁到他的权力构成，她又算得了什么？连棋子都不是，只配得上消遣的玩意儿……明翡闭上双眼，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。
同一时间，经理让开身位。她再度缓缓睁眼，意料之中的景象一一东倒西歪的酒瓶，腿边跪坐的女人，高高在上的男客们……通通都没有。
那里只有一个人。
不需要第一限，第二眼，直至第三眼，才看得见那个人。明翡睁眼，眼里只有他，也只能有他。
东厢房里的灯光明明调得柔散又温和，能把每个角落都照得犹如一幅古画，此刻却全数包围在他身上，给那身沉黑的西服镀上一层隐隐约约的光晕。似神祇临世，解救被困风霜的旅人。
不知何时，经理已经退了出去，他把束起的帘子放下，隔出一个不被旁人窥见的世界。
只有他们二人。
“你满意了吗，翡翡。“钟聿行问她，用那不轻不重，平静得令人心惊的语调。
明翡站在原地没有动，因他起身，正一步一步靠近她。“不出一周，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。"钟聿行低眸，“我做的，还令你满意吗？”
他在生气。
明翡听出来了。
“他应得的。“她无二话。
“是，他应得的，那你呢？”
钟聿行的目光毫不折衷地锁住她，“如果我今天不来，你遇到的事，也是你应得的结果吗？”
“你们富家子弟从未把人当人。"明翡想到梁因水那句"手痛”，心也一抽一抽地痛，“又哪来什么应得？你们心情好了，我们应得的全是好事，你们心情差了，把命赔了博你们一笑，也叫应得？！”“明翡！"他终于显露情绪，“我还要纵你到何种地步，才能认清你跟那些人不一样？”
“我不需要！”
明翡的声音在句尾出现撕裂，她连拍胸口三下，掷地有声，“我不需要钟先生纵我到天上，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些人为你们的喜怒哀乐挣扎！因为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些人！”
“还记得小辛吗？她敬重你爱戴你，你说没必要记得她，对吗？可我原本也是小辛之一啊钟先生，因为你一时兴起，我就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小辛了吗？现在不是，以后也一直不是吗？我怎么敢！”那是千千万万的芸芸众生。
在他脚下，在他们脚下，却永远不会在她脚下。明翡一直不敢抽身，怕忘记来时路，怕因为得到上等人的偏爱而失去与他人平等的视角，哪怕那是他们眼中的“下等人”。所以她不会撒娇求钟聿行处理章肃，也不会闹小女孩脾气逼迫他什么，兴许那是对结果唾手可得的一条捷径。
她唯一能做的，是以“下等人"的角色，以身入局，为同样是"下等人"的老师，博一分公平。
她的老师，连命都差点没了。
钟聿行一伸手，掐住了明翡的脖子，连连逼近，令她不得不后退，最后身体抵到一根坚硬的红木房柱上。
她觉得熟悉，连手掌无意识抓紧柱子的动作也是。明翡想起来了。
那日，蒋序之一把拉开了她，她就撞到这根柱子上，众矢之的下，好像只有这根柱子才是她的伙伴。
而此时，在他凌厉愠怒的目光中，柱子还是她仅有的伙伴。钟聿行厉声质问她，“你可以利用我，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利用自己？”“我不利用自己，又怎么利用你？"明翡用尽全力，仰高了脸，“钟先生，你怎么比我还看不清局势呢？我利用的是你对我的感情，哦不，能叫做感情吗？还是兴趣？我只有这个筹码了！如果我不利用自己，又拿什么去利用你！”他手猛地收紧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