缕缕青烟盘旋在宗祠的梁柱之间,渐渐弥散,在肃穆的空气中留下檀香的气味。
谢昀端正地跪在蒲团上,脊背挺得笔直,只是安静地跪着,目光落在供案高处两块乌沉的牌位上。
父母去世这十几年来,他想不通事情时,就来祠堂和他们说说话。
有时说着说着就想通了,有时难以抉择时,会问他们如何选择。
“父亲,母亲,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低柔地如同耳语,却在这空阔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下月,我就要成婚了。”
尾音落下,连他自己都未察觉,唇角已悄然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,露出一丝柔软的笑意。
“就是皇后娘娘的小女儿,蓁蓁。”他顿了顿,像在斟酌词句,又像是在回味什么。
“你们……应该是记得她的。她满月时,娘还抱过她呢。那么小一团,粉白粉白的,眼睛又黑又亮。娘那时还说,像个小瓷娃娃……”
他的目光落在牌位前跳跃的烛火上,眼前闪过一些画面。
是姒华欢生气时瞪得圆溜溜的一双猫眼,叉着腰,伶牙俐齿地和他一句句争辩,从不肯落下风的样子,像只被惹恼了亮出爪子的小猫。
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,带着点无可奈何,轻轻摇了摇头:“当时也没想到,那样一个小小的人,长大后,脾气却大得很。”
“只是……近来有些古怪。”他声音低了下去,透出几分不解与烦闷,喃喃道,“我不知道为什么,她总有意无意地躲着我。”
说到这,他心口处莫名泛起一阵酸涩,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了,闷闷的,沉甸甸的。
他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近乎委屈的茫然:“我倒是,宁愿她还像从前一样跟我对着干才好。”
说完,连他自己都微微一怔。
过去十二年都已习惯她的存在,习惯了与她针锋相对的喧闹,他竟会在平静无波的生活里感到如此不适。
当她的目光不再落在他的身上时,他甚至快要疯了。
她的反常约莫是从嘉平帝要给她选驸马那日起的,在此之前,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事能让她气这么久,但是他当时所说确是事实没错。
在此之后的话……
“爹,娘,是我太贪心了吗?”他的声音更低,“……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。”
“只有这样,她才会这辈子都与我绑在一起。从此我们的名字如同共生一体,无论是谁被提起,都必会牵扯出另一个名字。”
祠堂内寂静无声,只有烛芯燃烧时细微的轻响。
恰在此时,一阵穿堂风不知从何处钻入,悄无声息地掠过供案燃着的白烛。
橙黄的火焰骤然被风压得矮了下去,几乎熄灭,却又在下一瞬向上窜起,高高地跃动起来,比先前燃得更加明亮炽烈。
谢昀看着那灼灼跳动的火焰,脸上出现一个笃定而释然的浅笑。
他对着牌位极轻地点了点头,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了然的轻松,仿佛得到了某种无声但确切的回应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轻轻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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姒华欢蹲在花圃几株开得正盛的牡丹跟前,手里拿着小银剪,小心翼翼修掉一片被虫啃坏的叶片。
“这个要不要剪?”姒华欢问专门负责侍弄花草的宫女,将剪刀横过来又竖过去,“这枝应该从这儿剪,还是从这儿?”
宫女恭敬答道:“殿下应剪最上面那枝。”
姒华欢手里的剪子“咔嚓”一下,利落地剪掉一小截多余的细枝。
宫女欲言又止,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手中的剪子,剪掉了更上面的那枝。
剪错的姒华欢:“……”
她确实没什么侍花弄草的天赋,不过她也不需要有,只需负责观赏即可。
“汪!”
一声震天响的犬吠从背后传来,吓得她手一抖,差点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