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春时节,杏花开得如云似霞,满院深浅色。
杏树下,章行聿端坐煮茶,玉冠束发,长颈似鹤,洁净的衣袍随风荡起细软褶皱。
一静一动间,皆是名士之姿。
茶案对面的雅士不禁赞叹:“探花郎龙章凤姿,真乃我辈之楷范。”
【唉,又是一个犯了章行聿忌讳的倒霉蛋。】
雅士:?
【他最讨厌别人叫他探花郎。】
雅士笑容僵硬,循声望去。
章行聿身旁坐着一少年,眉眼俊气,面庞雪白,正低头戳着一碟烤出油的精致点心吃。
蜜色的糕点在温热的口舌中化开,细腻的清甜蔓延在味蕾,宋秋余满足地眯了眯眼,接着继续吐槽。
【其实也不怪章行聿生气……】
嗯?
雅士不自觉地支起耳朵。
【叫他探花郎跟叫他小白脸,有什么区别?】
噗……
雅士险些喷出一口清茶,心中声嘶力竭大喊——
这怎么能一样!
在我朝,状元郎的才学未必是进士之中最高,但探花郎一定是容貌气度俱佳之人!
直白粗俗一些来说,探花郎是看脸的,圣上觉得谁好看就会钦点谁为探花。
能得圣上青睐之人,官运自是不必……
咳咳,当然君子不注重这些名利。
没一会儿,又听那道清朗的声音叹息。
【想想章行聿也是可怜,本该状元及第,就因为长得好看,被圣上钦点为探花,直接从第一变为第三,还要在杏园的探花宴上给状元郎摘花!】
【啧啧,这事换谁不觉得耻辱。】
殿试考完后,皇上会邀所有进士进宫参宴。
宴会有一项献花的礼仪,由探花郎代一众进士采花献给状元郎。
那日,探花郎要身着绯色华服,漫步在迎春盛开的花丛里,宫廷画师在旁作画,绘制探花郎寻花图。
章行聿的品貌言行无出其右,《寻花图》名动京城。
一夕之间,章行聿成了深闺女子的梦中情郎,天下雅士仰止的高山,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他。
这等荣耀,哪个读书人不艳羡?
怎么就成一桩耻辱了!
雅士忍不住偷偷去看章行聿,事主却八风不动,抬手拂过云堆似的宽广衣袖,倒了一杯碧绿清茶,然后推了过来。
“李兄,请饮。”
章行聿声音徐徐,眼眸朗朗,叫李恕有些自惭形秽。
论才学,他不及章行聿,论心境,他更是不如。
【哦吼吼,又开始装雅正的君子了,其实别人不知道,他心眼可小啦。】
李恕:……
【章行聿好像是属龙的,嘶……】
【龙生九子,老二就是睚眦,难怪章行聿睚眦必报,小肚鸡肠,肠穿肚烂,烂心肝的玩意!】
李恕:……
李恕再次去看章行聿,“龙二子”仿若什么都没听见,从容地抿了一口清茶,才问李恕:“李兄拜帖说要与我论经?
这都能忍,真乃神人!李恕满目钦佩,正要开口——
【救命,他们又要叽歪那些佶屈聱牙的东西了,得快点闪人。】
李恕:……
宋秋余朝章行聿作揖,言辞甚是乖巧:“兄长,我该去温书了。”
章行聿抬手,为宋秋余摘下落在肩头的落花,眸光平和:“去吧。”
宋秋余在心里芜湖一声:【摸鱼去啦~~】
李恕:……
待宋秋余离开,章行聿开口致歉:“让李兄见笑了,家中小弟性子有些散漫活泼。”
李恕干笑:“活泼甚好,少年哪个不活泼?”
章行聿:“不知道李兄要论哪篇经?”
“与探花……”
李恕微妙停顿几息,随后又觉得宋秋余的腹诽,不过是少年顽语,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