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，嘴角抽搐了半天，才勉强维持住体面。
“陈、陈御史说笑了，我家王爷性情最是温和，最是礼贤下士，体恤臣民，怎、怎么会做出那等狂悖之事？”
“哦？温和啊？”陈洛脸上瞬间写满了巨大的失望，但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，“啧，温和好，温和好，真希望靖江王殿下是个好人，是你嘴中真正体恤臣民的王爷。”
？
！
周长史此刻表情微变，虽说他身后的王府仆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，一个个面面相觑，这朝廷来的钦差说这些话是几个意思？听说王爷脾气好，他好像还很遗憾？
但！
周长史并没有显露自己的兴趣，李御史等人以手扶额，没眼看了啊，陈洛还是那个陈洛呀。
不过。
陈洛真不管他们想什么，这种失望就持续了几秒，立刻又恢复了兴高采烈的样子，大手一挥：“走走走！别让王爷等急了！咱们先去王府……呃，拜见王爷！公务要紧，公务要紧！”
他嘴上说着公务要紧，脚步却迫不及待地朝着飘来酒肉香味的方向迈去，那样子活像是饿了三天要去吃席的。
周长史看着陈洛的背影，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疑惑。
这钦差看起来疯疯癫癫，贪图口腹之欲，毫无城府，似乎不足为虑。
但他刚才那几句掏心窝子的问话，又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……是装的？还是真就是个纯粹的棒槌？
不管了，反正王爷自有安排。
周长史收敛心神，快步跟上，脸上重新挂起职业化的笑容：“陈御史这边请，轿子已经备好了。”
“坐什么轿子嘛！”陈洛一摆手，指着自己的驽马，“我骑这个就行，还能顺便逛逛桂林街景！听说王府修得气派，我得好好看看，回去也好跟同僚们吹嘘吹嘘！”
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土包子进城，但结合他御史的身份，又像是在明目张胆地探查王府规制是否有逾矩之处。
周长史眼皮跳了跳，只好道：“大人请便。”
于是，钦差小队在一群王府仪仗的簇拥下，招摇过市。
陈洛骑在马上，东张西望，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要点评两句。
“哟！这楼挺高啊！谁家的？比衙门都气派！”
“啧，这桥修得不错，花了多少银子啊？”
“哎呀！这老伯摔倒了没人扶？世风日下啊！（转头对周长史）你们桂林府的民风建设有待加强啊！”
他每一句都像是随口一提，但每一句都让周长史和李御史等人的心跟着七上八下。
李御史和王主事跟在后面，冷汗就没停过。
陈大人这哪里是查案，这简直是行走的火药桶，随时随地都在点燃引线啊！
他们甚至开始怀疑，陈大人所谓的激怒王爷计划，可能根本不需要什么周密计划，就靠他这张嘴和这行事风格，估计不到王府门口，靖江王就得先气得吐血三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