‘理’!”
“后来,王文彪来了,他比黑狗,更狠,也更‘聪明’。他不光要钱,他还垄断了冰块,垄断了包装袋,用八两秤,坑我们每一个人!我们就像他圈养的猪,每天,他想从我们身上割哪块肉,就割哪块肉!我们连个屁,都不敢放!”
“你那天,被老赵罚款,我看见了!你被打,刘军那小子被打,我也看见了!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?我他妈恨不得抄起我的杀鱼刀,跟他们拼了!”
“可是,我不敢啊!”老张一拳,捶在自己的胸口,发出一声闷响。
“我他-妈-的不敢啊!我家里,还有老婆孩子要养!我儿子,明年就要考大学了!我要是出了事,他们怎么办?!”
积压了多年的痛苦、屈辱、愤怒和恐惧,在这一刻,伴随着酒精,彻底爆发了出来。
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,在这个空无一人的菜市场里,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。
李谨诚没有劝他。
他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他听着老张讲述,自己如何被克扣斤两;
他听着老张讲述,自己的儿子想要一个新书包,他却因为钱被收走,而不得不拒绝;
他听着老张讲述,另一个试图反抗的摊贩,是如何被打断了腿,最后倾家荡产,黯然离开这个市场……
李谨杜,成为了一个最合格的倾听者。
他没有给出任何廉价的安慰,也没有说出任何不切实际的豪言壮语。
他只是用自己的沉默和眼神,告诉老张
我听着。
我懂。
我感同身受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老张的哭声,渐渐停了。他趴在桌子上,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力气,都耗尽一般。
市场里,再次恢复了死寂。
“说出来……心里,好受多了。”老张抬起头,用那双通红的眼睛,看着李谨诚,声音沙哑地说道,“小子,谢谢你的酒。”
“是我该谢谢您,张叔,愿意跟我说这些。”李谨诚缓缓地说道。
老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准备离开。
他走了两步,又停了下来,回过头,看着李谨诚,眼神复杂地说道“小子,你是个好人。但是,这个市场,不适合好人。听叔一句劝,走吧。离开这里,别再回来了。你斗不过他们的。”
李谨诚看着他那苍老而又疲惫的背影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。
他只是,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,轻轻地,问出了一句话。
“张叔,忍受,是我们的命。”
“但是,如果我们连他们做过的恶,都不敢‘记住’,那我们,就真的连做人的资格,都没有了。”
老张的身体,猛地一震!
他僵在了原地,缓缓地,回过头,用一种难以置信的、震惊的目光,死死地盯着李谨诚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李谨诚站起身,走到他的面前,那双在黑夜中,亮得惊人的眼睛,直视着老张的内心。
“我说,我们不需要反抗,那是在送死。”
“我们,只需要,开始‘记住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