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谨诚停下脚步,回过头。
“这……这布……多少钱?大妈给你。”王大妈从钱袋里,就想掏钱。
李谨诚摇了摇头,脸上挤出一个有些沙哑的微笑“不用了,王大妈。反正我的菜,也卖不出去,这布,留着也是浪费。”
说完,他便回到了自己的角落,继续做他那个“失败者”。
王大妈站在原地,手里捏着钱袋,看着李谨诚那孤独的背影,眼神里,第一次,流露出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。那里面,有感激,有愧疚,还有一丝,深深的叹息。
雨停了。
太阳出来后,市场里变得闷热潮湿。
卖鱼的老张,正吃力地将一个沉重的大鱼箱,从三轮车上往下搬。鱼箱里装满了水和鱼,少说也有一百多斤。他的腰本就不好,此刻更是龇牙咧嘴,脸憋得通红,试了好几次,都没能成功。
“老东西,没吃饭吗?快点搬下来!”旁边,一个等着买鱼的餐馆采购员,不耐烦地催促道。
老张涨红了脸,咬着牙,正准备再试一次。
“张叔,我来吧。”
一个平静的声音,在他身后响起。
老张回头一看,又是李谨诚。
“你……”老张的眼神,同样充满了警惕,“不用你假好心!我自己的事,自己能行!”
他还在为那天,李谨诚被罚款时,自己没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,而感到一丝羞愧和尴尬。
李谨诚没有跟他争辩。他只是走上前,站到鱼箱的另一侧,双手稳稳地抓住箱沿,沉声道“我数一二三,一起抬。”
说完,也不等老张同意,便自顾自地喊了起来“一……二……三!起!”
一股巨大的力量,从鱼箱的另一头传来。
老张只觉得肩上一轻,那原本重如山石的鱼箱,竟被轻而易举地抬了起来。
两人合力,稳稳地,将鱼箱放在了摊位上。
“谢……谢谢……”老张喘着粗气,看着李谨诚,有些不自然地说道。
“没事,张叔。”李谨诚甩了甩手上的水,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,“您腰不好,以后有这种重活,叫我一声就行。”
说完,他又默默地,回到了自己的角落。
老张看着他,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但最终,也只是化作了一声复杂的叹息。
接下来的几天,李谨诚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。
他依旧守着自己那无人问津的摊位,像一个自暴自弃的幽灵。
但同时,他却成了整个市场里,最“热心”的人。
王大妈的板车轮子坏了,他默默地找来工具,满手油污地,帮她修好。
卖水果的刘婶,不小心打翻了一筐苹果,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,帮她一个一个地捡起来。
有菜农的三轮车链子掉了,他也是二话不说,上前帮忙。
他从不多话,也从不索取任何回报。他只是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,默默地出现,然后,又默默地离开。
他的行为,让整个市场的人,都感到困惑不解。
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同行,开始觉得,这个李谨诚,是不是被打击得精神失常了。
而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,却又因为恐惧而疏远他的摊贩,比如王大妈和老张,心里则越发地不是滋味。他们看着李谨诚那日渐消瘦的背影,眼神里的愧疚,也越来越深。
李谨诚,正在用一种最笨拙,却也最真诚的方式,一点一点地,融化着包裹在众人心头那层坚冰。
他不再试图用道理去说服他们,而是用行动,去温暖他们。
……
这天晚上,市场里的人,已经走得差不多了。
李谨杜收拾好自己那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三轮车,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。
他走到市场门口的小卖部,买了一瓶最便宜的二锅头,又称了半斤花生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