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躯,猛地一震。他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,想要把手抽回来,却被儿子死死地抓住。他别过头去,不敢看儿子的眼睛,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。
李谨诚没有停下,他转头看向早已泪眼婆娑的母亲。
“妈,你为了省几块钱的药费,你的咳嗽拖了多久了?每次都买最便宜的甘草片,咳得厉害了,就整晚整晚地睡不着。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我半夜起来上厕所,都听见了!你白天还要接那些缝缝补补的活,趴在缝纫机上一天,眼睛都花了,才挣几毛钱。你的背,是不是也早就直不起来了?”
“谨诚……我的儿……”张桂英再也忍不住,捂着嘴,无声地痛哭起来。儿子的话,每一个字,都像一根针,扎在她心窝最柔软的地方。
李谨诚松开父亲的手,走上前,轻轻地,轻轻地跪在了父母的面前。
“扑通”一声,膝盖与水泥地碰撞发出的闷响,让李大山和张桂英的心都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“爸,妈,我十八岁了,是个男人了。这个家,不能再靠你们用命来撑着了。也该轮到我,来为你们遮风挡雨了!”
“我想让你们歇一歇,想让爸你以后不用再看车间主任的脸色,想让妈你能用上最好的药,把咳嗽彻底治好!我想让你们以后走出去,能挺直腰杆,告诉所有人,你们的儿子,有出息!”
这番话,如同最猛烈的情感洪流,瞬间冲垮了李大山心中最后那道由“传统”、“面子”、“固执”筑成的堤坝。
他看着跪在地上,肩膀微微颤抖,却把头昂得高高的儿子,眼前这个身影,与记忆中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,渐渐重叠,又渐渐分离。
他长大了。
他真的长大了。
李大山猛地吸了吸鼻子,用那只粗糙的手,狠狠抹了一把脸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,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。
他这辈子,要强了一辈子,从没在谁面前低过头。他以为,自己最大的愿望,就是儿子能考上大学,光宗耀祖。可直到这一刻,他才明白,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,是希望儿子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
而现在,他的儿子,就在他面前。
“你……你起来!”李大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,“一个大男人,跪什么跪!像什么样子!”
李谨诚没有起来,他知道,还差最后一把火。
他抬起头,目光清澈而坚定:“爸,我知道你还是不放心。那我就给你一个保证!”
他伸出三根手指,郑重其事地立下了那份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誓言。
“我,李谨诚,在此立下军令状!”
“从今天起,给我一个月的时间!你们把这三百块钱,当做我的启动资金。如果一个月之内,我赚不到六百块钱——”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我立刻把所有东西处理掉,拿着剩下的钱,买一张去鹏城的火车票,从此以后,你们让我做什么,我就做什么,绝无二话!”
六百块!
这个数字,是南下打工承诺月薪的两倍!
这是一个充满了魄力和自信的赌注!也是一个将自己逼上绝路的承诺!
李大山的心,狂跳不止。
他看着儿子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,那里面燃烧的,是他年轻时也曾有过的火焰,那是一种叫做“梦想”和“野心”的东西,只是后来,被生活的重担,一点点磨灭了。
现在,这团火焰,在他的儿子身上,重新燃起,并且烧得如此旺盛,如此耀眼!
赌不赌?
用这个家全部的积蓄,去赌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未来?
输了,不过是回到原点,儿子南下打工。
可万一……万一赢了呢?
一个月七百五的利润,儿子那张报纸上的数字,如同魔咒一般,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。
李大山看了一眼哭得泣不成声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