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青鸾一眼看过去,二祖父带来的男丁,确实都是各家能看的子孙,只不过他自己的子孙占比多了些。裴家虽是勋贵,但放到京城勋贵堆里,是不够看的。
别家勋贵子孙出进士的出进士,出武将的武将,只有裴家,代代是武将,祖上也曾有过想走科考进士的,奈何没那个天赋,考到四十也没中,最后进了军营,不过四年,便升到了三品。
旁支里,科考之路走得最长的也只是举人。
来的这些男丁里,基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。
裴青鸾有想过给阿兄过继一个孩子,再不走武将的路了,但绝不是在这些人里挑。
二祖父张口说是给父兄挑宗嗣,可带来的男丁几乎都是十几岁往上的,没有幼子,她阿兄若没死,今年才二十二,怎么可能会有十几岁的儿子。
这帮人分明是奔着让她给父亲过继宗嗣来的。
若她答应了,等同给自己找了个兄弟,兄弟何须她照看?
届时,家财被宗嗣所占,她还没处说理去呢。
这帮人是想吃绝户!
裴青鸾捏紧手,心底发寒。
比起李术的欺负,来自同族的欺负更让人心冷。
父亲在世的时候,对这些人并不差,每年都会拨一千两给族学,族里有什么大小事,求到跟前他能办的都会给办了。
“如何,你可挑好了?”二祖父出声提醒,“如今你孝期满了,你父亲的爵位空悬多年,再不挑个宗嗣过来,爵位便会被皇上收回去,裴家荣耀了几代,可不能砸在你的手里。”
裴青鸾心中冷笑,面上却扬起一抹得体的微笑,“裴家的荣耀都是祖辈用军功换来的,皇上不是忘义之人,岂会砸在我一个小女子的手里?”
二祖父皱眉,眼里有不悦,“那你总得挑一个。”
裴青鸾好整以暇地坐下,不紧不慢地道:“二祖父急什么?”
“裴家祖祖辈辈都在军营里讨生活,为父兄过继宗嗣,怎能随便挑呢,若是挑到一个差的,辱没父兄的威名,又辱没了裴家的门楣,那我才真是不孝了。”
“那你到底何意?今日总要拿个章程出来,你若是拿不定主意,我便帮你做主,你一个弱女子,总是守不住家业的。”二祖父心里不满,从来没有晚辈敢这样跟他说话。
崔嬷嬷给两人上了茶,裴青鸾端起来抿了一口,才道:“二祖父带来的人都是极好的,青鸾一时犯难,不如这样,谁能考中武进士,或者参军立下功劳,我便做主过继,如何?”
闻言,二祖父的脸色黑了,底下站着的男丁们也都议论纷纷。
“青妹妹,你这不是为难人吗,裴家除了你家这一支从军以外,剩下的都是读书人,怎么可能考得中武进士或者从军?”
“是啊是啊,青妹妹,你别不是瞧不上我们吧?”
跟来的三婶帮腔,“青鸾啊,不是我说,你如今是个孤女,无依无靠的,就别挑了,挑来挑来去的,说不定家业就叫你废了,那个时候,你下去后怎么有脸见你爹娘?”
她要是今日被这些人三言两语哄得随便过继了宗嗣,才没脸见爹娘!
“你三婶说得对,你如今孤零零一个,怎么能守得住家业,难不成你还想带着侯府的家财再嫁?”二祖父开口施压。
“我父亲,四岁上便开始习武,十二岁于军中历练,十五岁考得武状元,二十岁接替祖父,为大晋朝戍守北疆二十余载。”
“我阿兄,五岁便跟着父亲在北疆历练,十六岁便砍下北狄王子的头颅成为校尉,十八岁再立军功得封从四品宣威将军,十九岁战死北疆,追赠北定总兵,追封二品忠武将军。”
裴青鸾嗤笑一声,讽刺地看着这些人,“我父兄如此光耀门楣,以性命护佑住了大晋朝的边疆,也护住了你们,现在你们让我不要挑来挑去?”
“到底是谁想辱没我裴家的门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