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官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,隔绝了里面那个中年男人崩溃的忏悔。走廊里,苏晚萤靠着冰冷的墙壁,长长吐出一口浊气。又一个被“残响”逼疯的人。她没有丝毫轻松,反而觉得那无形的绞索勒得更紧了。她没有停留,转身快步走向法院的后勤处。谜题的答案,不在审判庭,而在那些最不起眼的角落。后勤处杂物间,一股消毒水和陈旧木料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。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她,是清洁工阿彩。她正在擦拭一面备用的圆形铜镜,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。苏晚萤没有出声,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观察。阿彩的动作精准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。她从工具篮里取出一方白色的软布,叠成标准的方形,然后拿起一根半旧的拂尘。她身体的轴心固定,以肩为支点,手臂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。拂尘从铜镜的顶端落下,自左向右,划过镜面。第一下。第二下。第三下……不多不少,永远是七下。每一拂的力度、速度,甚至拂尘末梢的羽毛在镜面上停留的千分之一秒,都像是被尺子量过,被秒表卡过,分毫不差。完成之后,她会用软布再以同样的轨迹擦拭一遍,最后对着光线,侧头审视,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。日复一日,风雨无阻。这绝不是习惯,习惯会有疲惫、有分神、有细微的误差。而阿彩的动作里,没有“人”的痕迹,只有纯粹的执行。苏晚萤的心脏猛地一缩。她悄悄退后,用手机调出了刚刚申请到的法院大厅监控录像,对准了阿彩每日清洁的那面主铜镜,开启了十六倍慢放。画面里,阿彩的身影如同一段被拉长的舞蹈。当拂尘的软毛触及镜面的瞬间,苏晚萤终于看到了她想找的东西——铜镜光洁如水的表面,泛起了一圈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涟漪,如同蜻蜓点水。那涟漪的扩散频率极其稳定,细微到会被任何一丝光线变化所掩盖。她立刻戴上耳机,将一段从城市广播系统里截取分离出的、混杂在背景噪音里的低语声波导入分析软件。当她将声波频率与监控里镜面涟漪的振动频率进行比对时,两条曲线在屏幕上完美地重合了。苏晚萤立刻拨通了沈默的电话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:“沈默,我找到了。她的动作不是习惯……是‘启动键’。”电话那头,林老师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,她正坐在堆满古籍的书房里,面前摊开着阿彩过去三年的工作日志和全市所有“残响事件”的爆发时间表。她用指尖点着几处标记:“沈默,你看这里。每一次‘倒影法庭’显形前的二十四小时,阿彩的工作记录都是四个字——身体不适,请假。而她的代班者,无一例外,都是用湿抹布和玻璃水来清洁铜镜,从未触发过任何异常。”她的另一只手,正翻开一本泛黄的线装古籍,书页上用朱砂批注着三个字——《镜鉴录》。她找到了其中一篇关于“镜役”的记载,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:“上古之镜,通阴阳,辨是非。然镜有灵,需役者以养之。役者需心无判,手有恒,日拂七度,以调阴阳之息,引天地之正。若心有挂碍,则镜生魔障。”林老师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:“‘心无判’……心中没有是非对错的判断。我查了阿彩的背景。她五岁时,父亲因一桩冤案被错判入狱,不久后在狱中病逝。她目睹了整个过程。强烈的精神创伤让她进入了一种罕见的‘情感冻结’状态。她不哭不笑,对善恶没有强烈的感知。她不是忘记了仇恨,而是她的情感系统为了自我保护而关闭了。这种状态,反而让她成了最理想的‘无意识仪式执行者’——她不记得仇恨,却用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