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,”他压低声音,指了指沈默的签名,“尤其是你写的‘我’字。”沈默不解地拿起一张,在紫外线灯下,纸张表面的墨迹没有变化。陈医生递过来一个便携式深紫外光源,调到了一个特殊的波段。奇迹发生了。在沈默那锋利、冷峻的笔迹之下,一层更深的、几乎与纸张纤维融为一体的压痕显现出来,勾勒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笔顺——圆润、柔和,带着典型的女性风格。尤其是在“我”字的最后一钩,收笔时总会带上一道微小的、逆时针的小弧线。陈医生低声道:“我见过你母亲晚年的信,她的笔迹就是这样。这道弧线,和她一模一样。”沈默如遭雷击,他猛地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。昨夜,他明明记得最后一页是空白的,但此刻,页面中央却突兀地出现了一行字:“我看见你了。”墨迹未干,边缘晕染开一圈淡淡的水痕。而在那个“我”字的收尾处,一道熟悉的逆时针弧线,正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惊骇。那不是他写的。是某种东西,借用了他的身体,他的肌肉记忆,在回应火中浮现的那张脸。清晨,走廊里传来保洁员阿彩小声的惊呼。她拿着一张湿漉漉的便签纸找到了沈默,脸上满是困惑。“沈法医,你看这个。我早上打扫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的镜子前捡到的。”她指了指那张几乎泡烂的纸,“昨晚无脸人(清洁工老陈)又在哭了,哭得比哪次都凶。但我听着,他不像是在擦照片……他好像是在照镜子。”那张便签纸上,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在水的浸润下若隐若现。沈默立刻将它带回实验室。光谱仪的分析结果让他浑身冰凉。纸张的成分,确认为“银影Ⅲ型”相纸的残片。更可怕的是,那个人脸轮廓的热残留频率,竟然与他自己的脑电波图谱中的θ波峰值,产生了完美的共振。θ波,与深度冥想、潜意识和记忆提取有关。照镜子……镜子!沈默闭上眼睛,童年那场高烧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疯狂重组。他想起来了,他当时指着的那张照片,并不是挂在墙上的三百七十二张之一。它的位置很特殊,恰好在展厅一块巨大的落地镜的反射区域里。他当时看到的,或许根本不是墙上的照片,而是镜子里映出的……什么东西?是“镜中之脸”的第一次投射吗?而他自己,就是那个接收信号的媒介?夜,深不见底。沈默独自一人回到了家,打开了母亲遗留下来的那个上了锁的箱子。他取出最后一本日记,翻到最后一页。那里夹着一张照片,是他三岁时的背影,站在“城市记忆展”的入口处。他将照片平放在书桌上,打开了那盏深紫外光源。幽蓝的光线覆盖了照片,边缘处那道曾被他认为是印刷瑕疵的逆时针弧线,骤然间亮了起来,仿佛被注入了生命。光芒不再静止,而是像活化的藤蔓,顺着相纸的纤维纹理飞速蔓延、交织、勾勒。几秒钟之内,这张背影照的背面,竟浮现出半张陌生的孩童面孔——五官轮廓,与焚烧灰烬中那张脸完全一致。沈默伸出手指,轻轻触碰了一下影像。一股仿佛来自冰川深处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渗入骨髓,让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窗外,院子里那棵老梧桐树的最后一片叶子,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夜风卷起,挣脱了树枝,像一只绝望的飞蛾,径直撞在书房的玻璃窗上。“啪”的一声轻响。月光下,枯黄的叶脉纹路剧烈地抽搐、震颤,像一句破碎的遗言,正拼尽全力,试图组合出一个名字。沈默凝视着照片上那半张脸,用几不可闻的声音,低声问道:“你是谁……等了我多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