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沈默抬手。小林的胳膊僵在半空,木锤停在离钟体三厘米的位置——第十二声,没有响起。空气仿佛被抽走了半拍。小林深吸一口气,扩音器的电流杂音里,他的声音带着青年特有的清亮,却在尾音发颤:“今天,我们共同见证——周建国师傅,为城市钟声所做的最后调试。“铜钟突然剧烈震颤。沈默的耳膜被震得发疼,却死死盯着监控屏幕——指针在13:13处微微前倾,像卡了三十年的齿轮终于咬合。录音笔里爆发出刺啦声,那道0.7Hz的波形突然拔高,又骤然断裂,像被人温柔地按了停止键。“叮——“极轻的一声,混在第十二声余音里。苏晚萤的眼泪突然落下来,她慌忙去擦,却发现老周在抹脸,小林的工牌上沾着水光。楼下传来响动,阿彩抱着吉他站在街心,冲钟楼挥了挥手:“这回,听清了!“老吴的拖把静静躺在地上,像终于完成了使命。暮色漫进钟楼时,小林踮脚把父亲的照片贴在齿轮旁。相纸边缘卷着,是他从旧皮箱里翻出的,背面还留着林建国的字迹:“给小林,等你长大,替我听听钟声。“老周握着刻刀,在钟体内壁刻下“周建国“三个字,刀锋稳重,像是在刻一件最珍贵的艺术品。沈默翻开笔记本,发现昨夜空白页上多了一行字:“他听见了。“字迹还是他的,却比往日圆润些,像被春风揉过的线条。他合上本子,望向城市天际线。最后一缕阳光里,一片梧桐叶飘落,停在街角未燃尽的邮筒残灰上——那是前几天被雷劈坏的邮筒,此刻残灰里的叶脉纹路,竟和钟摆的逆时针弧线一模一样。“有些终点,不是被抵达,而是被承认。“苏晚萤轻声说。沈默转头看她,暮色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。风掀起他的白大褂衣角,带来远处学校的下课铃声。他突然想起监控室的电脑还开着,13:13:07的录像帧还没细看——那帧画面里,钟楼的阴影里,似乎多了道模糊的人影。(次日清晨,沈默站在监控室里,鼠标悬在13:13:07的暂停键上。画面里,钟楼的阴影边缘,有团灰白色的影子,像被曝光过度的胶片,正缓缓抬起手,指向钟体内壁新刻的名字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