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敢想。
会有新的山体滑坡吗?会有泥石流吗?受了伤还被一个人扔在事故高发地,她还会回来吗?
陈钧几乎已经失去理智了,他一刻不停、无头苍蝇一样在可能的地方搜寻李一禾的身影,嘶喊她的名字,直到发出的声音沙哑了也不罢休。他怕了,他终于知道怕了。
因为这巨大的恐惧,陈钧开始耳鸣,脑子被无数可怕混乱的念头撕扯着,头痛欲裂。但他还在狂奔、寻找,就在这时,只听“轰"的一声沉闷的巨响一一距离他不远处的山体再度滑坡,带动陈钧脚下的土地跟着塌陷,他迅速后退,但也难逃失重般的下沉翻滚,他甚至连呼救声都没能发出,像被人一拳掼倒,整个人瞬间天旋地转地翻滚下坡,身体被各种岩石树枝重创、刮擦。直到他拼尽全力抓住一个粗树枝,这场翻滚才终于停止。疼,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,头晕目眩,内脏痛到仿佛在移位,皮肤像被烙铁烫过,骨骼又像被铁锤重击;陈钧咬紧牙关,喘着粗气观察周围。身后是很陡的山崖,旁边是个观景台,他因为滚落的惯性被冲到边缘,如果掉下去,必死无疑。树枝看起来快断了,求生的本能让他奋力伸手,抓住了观景台最边上的栏柱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脚下找不到着力点,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陈钧开始逐渐吃力,不出十分钟,他迟早会脱力掉下去摔死。因为剧痛和乏力陈钧眼前开始模糊,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,好像看到了李一禾。
是身体知道他快死了,开始走马灯了吗?陈钧不由得想起以前,很久很久以前,他坐在天台的栏杆上,即将坠落的前一秒,一个女孩从天而降,冲过来抓住了他。
女孩不想他死。那是第一次、也是唯一一次,世上有人在乎他一条烂命。陈钧闭上眼。
最后一丝力气耗尽,栏柱脱手。
即将坠落的前一秒,一道身影飞扑而来,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