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提当初吵架李一禾离家出走的事,也没有提她巴巴跑到李文德家、住了没几天又被对方赶出来;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她安静地原谅了这个狼心狗肺、不识好歹的白眼狼,只因为那是她的女儿。吃过饭,葛夏拿出一张银行卡。
“一年的学费、一学期的生活费都在这个卡里了,你先花着,不够了给我打电话。”
从后妈那儿,李一禾偷听到李文德早就不把工资给葛夏了,她那点儿微薄工资,要养家糊口已经所剩无几,李一禾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。或许是看出了女儿的迟疑和困惑,葛夏笑了笑,把卡塞到李一禾手里“从去年开始就给你准备着了。你上大学开销不小,你爸早就不往家里拿钱了;我也不指望他,就找了个兼职,下班以后给人家打扫卫生,这样除去家里的开销,也能给你攒下一笔。”
借口去卫生间,李一禾暂时逃离了这个让她想哭的地方。躲在无人处,她拿出手机一一当初大吵一架,她把妈妈的电话拉黑,短信也设置成需要拦截的垃圾短信了。
解除设置以后,她一条一条地看。
葛夏给她发了很多,最开始是嘴硬,说:“有本事你走了就再也别回来,一辈子住你那个死爹家里算了。”
7月6号,“最近西瓜和水蜜桃正好吃,我买了一些放在冰箱里了,你哪天有空回来拿一下,我可不爱吃这玩意儿。”眼前变得模糊,她吸了吸鼻子。
7月10号,“在那边待的怎么样,后妈有没有排挤你?要是待不下去了趁早回来,省得到时候李文德还得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。”7月13号,“衣服够穿吗,商场打折,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。”7月15号,“钱够不够花?”
7月16号,“还生气呢?小气鬼。”
7月26号,“对不起,妈以后不骂你了,别生气了,好吗?”鼻子一酸,李一禾再也憋不住,眼泪夺眶而出,“啪嗒啪嗒″地掉在手机屏幕上。
泪如雨下。
那天她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,很安静地大哭了一场,如同一夜老去的母亲一样,她也在一夜之间长大。
手心朝上,李一禾终于对李文德摆出了他回家以后第一个笑脸“爸,我想学画画,你以前答应过我的,给我学费。”之前提起要学画画,她妈葛夏以“画画不是正经事怕耽误学习"为由拦了下来,李文德就答应等她考上重点高中就让她学,只要学习不退步就可以一直学。现在,该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。
李文德稍稍反应了下,回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,他眼尾炸花地笑起来,“好,既然爸爸答应了你,就不会食言。你学那个画画要多少钱啊,爸给你。“一学期八千,一年一万六。”
李文德从钱包里拿钱的动作一顿,“要这么多啊?”葛夏也很惊诧,“现在兴趣班这么贵吗,你是不是被人骗了……”李一禾哼一声,佯装赌气“便宜没好货,现在都这个价,还有更贵的呢。我也不想去便宜的,才挑了个中等偏上的,要是我爸没钱,那就算了呗,我不学了。”
说完,她脸一撇,看也不看李文德。
一看女儿生气,李文德慌了,“没说不给你去,你看看你,爸不就问一句吗,这就生气啦?”
他扯扯李一禾的袖子,李一禾没好气地挣开了,李文德“好好,咱们学!不就是一年一万多的学费吗,爸又不是出不起,只要你好好学不浪费这钱,爸矿锅卖铁也供你。”
李一禾脸色稍缓,但还是“余怒未消"的样子:“反正你做好心理准备,画画很烧钱的,还要买颜料买画笔,我妈挣那点工资都用来家里三口人吃喝拉撒了,她又拿不出来,我只能问你要。”
“好好好~,问我要,爸挣钱不就是给你和小舟花的嘛,你问我要天经地义!"这会儿,李文德倒是慷慨。
饭后,李一禾没有立刻回房写作业,而是一如既往帮葛夏洗刷碗筷,收拾厨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