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带回到现实,在那之前,他要遵循与她的约定,照顾好江羡年。他请求道:“阿年,我想出去走一下。江羡年从忧虑中抽离出来,应道:“好。”雾相较初来别苑那天淡了些,薄薄的一层流动着,像从地底渗出的云。两人并肩而行,手和手之间绑着一条绳子。绳子三寸长,处于即将绷紧的状态,稍微动一下就能感到拉扯感。
绳子是今安在要求绑的。他说男女授受不亲,包括盲人。江羡年感觉失明后的今安在冷淡了许多。他一如既往地关心她,只是格外注意分寸,越来越像一个没有私心的普通朋友,连带着那一声声阿年也疏离起来。她之前偶尔会忘记他没有情根的事,在某个瞬间捕捉到类似动情的暖昧假象,躺下的小鹿便会站起来,撞两下心口,可她最近感觉不到小鹿的存在了。他们的关系止步于友人,也只能是友人。
这样也好。
今安在突然闻到不同于香兰槐的香气,问道:“这里开了什么花?”江羡年才注意到涌入视野的一大簇嫩粉,辨认片刻,不确定道:“好像是秋海棠。”
今安在又问:“红色的?”
“不是,嫩粉色,有点像荷花,“江羡年瞥见今安在仰着头,跟着往上看了下,触目一片碧空,“天上有什么吗?”
今安在反问道:“海棠不是长在树上的吗?”江羡年纠正道:“是秋海棠,不是海棠。”她引今安在走到秋海棠丛旁,将手往花丛里伸了下,说道:“你摸,这一片还没膝盖高呢。”
今安在怕伤到花,小心翼翼地探出手,与花完美错开。江羡年抓着他的手放到花上,他碰到花,有一瞬间的僵硬,张着手不敢动。她松开手,一边观察秒海棠一边描述:“秋海棠的叶子上有类似水珠的斑点,比海棠大一些。花倒是有些…
花朵搔过手心,痒意扩散,秋海棠一直在脑海里回转。今安在感受到轻微的拉扯感,手跟着往江羡年那边偏了下,蹭过秋海棠的叶片。断开的记忆碎片接在一起,他恍然记起自己在第一次看话本时见到过秋海棠,书里写它被称作"断肠花",喻示不得善终的苦恋。彼时读不懂的遗憾像回旋镖一样深深刺入心口,舌头忽然尝到了酸涩的滋味。
今安在想到他们初遇时也是和当下差不多的时节。那时,某处地方一定开满了秋海棠。红衣少女从海棠树上一跃而下,秋海棠也在簌簌飘落,零落一地列色。他压下汹涌翻滚的情绪,直起身子,握紧没有绑绳子的手,平静道:“阿年,我们去别处吧。”
这一日恰逢别苑统一的休沐日。
当晚,江羡年洗过头发,泡进了浴桶里。水温适宜,身体的重量被上浮的力量分走了一部分,堆积成山的烦恼随着水汽漫开,她感觉自己变轻盈了,掬起漂在水面上的花瓣,看着水从指尖流下,方才觉出些疲惫。江羡年在江家最受宠,谁都惯着她,不会让她做不喜欢的事。这导致她养成了赖床的坏习惯。她出来游历虽然改掉了起床气,但觉不能少睡一点,熬夜就会犯困,所以她做完任务后往往会补一个长觉。江羡年来闻人家后没睡过一个好觉,不是做噩梦,就是失眠。奇怪的是,她一点困意都没有,即使身体累极了,眼还是合不上,从天黑睁到天亮。她将手放到水里,枕在浴桶边,长长叹了一口气。突然,江羡年感到妖气袭来,只听门咣当一声,屏风上窜过一个低矮的身影,头似猫,身子细长,背后拖着一条细尾。那妖偷走放在衣物上的万象,即亥遁走,来去不过眨眼功夫。
别苑怎么会进妖?!
江羡年套上贴身衣物,扯下架子上的厚外袍,杀紧系带,一脚瑞到屏风,见到了妖的全貌。虎头鼠身,魑!她抄起矮烛台向魑砸去,眼见它跃过门槛,道了出去,高喊道:“来人,捉妖一一!”
魑跑得很快,江羡年一出门就看不见影子,只能循着妖气追赶。别苑地形复杂,她找不到路,晕头转向找了一阵,终于在西厢房看到魑的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