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他都听见了,模糊的是对自己能拥有这样的机会感到一种不可思议。
“我、我能有这样的机会?”
对于普通出生普通家庭普通条件的他而言,这不啻于从天而降的大饼。活了二十来岁,还没被幸运之神光顾过,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显得不太真实,有种云里雾里的轻飘感,脚踩不着地,似乎一切随时都可能随风而散。“能,只要你想。”
罗宝珠沉稳一声回应将他拉回现实。
他也在内心里问自己,他想吗?
听说考驾照很难。
首先要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,眼、耳、手、脚稍有点毛病,都不算合格。这些他倒是没问题,但除了通过体检、政审,更难的是学车的过程。不仅要学习驾驶技术,还得学习修车。
一些日系、西欧系、美系车不需要专职司机有修车的技能,但苏联车、罗马尼亚车、波兰车等东欧车的质量不怎么好,司机必须学会修车。至于国产车,比东欧车的质量更差,经常半路出故障,不会修车那就要了老命。
万一陷在前不挨村,后不着店的大山里,恐怕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这样也就罢了,倘若在北方冬季的郊外遇到车抛锚,不会修车那是要冻死人的。
所以学驾驶得还跟着老师傅出车一段时间,等到一年后没有违反交通规则,也没有肇事行为,才能正式拿到红本的驾驶证。听起来困难重重。
但是驾驶员是稀缺的技术工种。
只要学会开车,全家的生计都不成问题,而且社会地位还特别高。程鹏听到自己内心不停点头的声音。
“我想。”
“好,那就这么说定,你等我通知吧。对了,我叫罗宝珠,你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,有什么事情我也好直接去找你。”程鹏立即报上自己的家庭住址。
他瞧见对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纸一笔一划认真记下他的地址,不由得乐了,嘿嘿笑了两声。
“你笑什么?”
罗宝珠这么一问,更引得他傻笑两声。
看出他是心里开心,罗宝珠也不由自主笑起来,“你放平心态,别高兴傻了。”
人受到巨大的喜事冲击,可能会乐极生悲。就像范进中举,一不小心高兴疯了。
罗宝珠怕他被刺激得厉害,忍不住出声给他画大饼,“学车只是一个开始,你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,深城的改革蕴藏着巨大的机会,这是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幸运,只要抓住时代的机会,平凡人也有不平凡的一天。”“你暂且先别为这一点小事高兴,只要你踏实肯干,未来这座城市也会印下独属于你的一抹身影,更大的成就还等着你呢。”一番大饼画完,程鹏更乐了。
他推着自行车,时不时傻笑两声,仿佛天地都清明。其实他不是在为能够学车而感到高兴,他是在为那一天他从人群中精准地找到罗宝珠而感到庆幸。
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,他推着自行车正寻觅客人。罗宝珠拎着行李从关口出来,他一眼便瞧见。周围也有同行寻到这个商机,可他快了一步,将自行车横在她面前,出声问她要不要坐车。
谁能想到,当初只是简单的一句问话,能换来如今学车的机会呢?他对命运的神奇产生一种微妙的敬畏。
仔细想想,如果那天他恰好已经在载客没遇到罗宝珠,或者那天被同行抢先一步,又或者她晚了一刻钟到达,再或者因为其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原因,他者都可能与她失之交臂。
人与人的缘分很奇妙,他庆幸自己在那一天那样的时刻载了这样一位客人。他已经预感到他的人生将要发生某种彻底的变化,这种隐隐而来的预感让他欣喜雀跃。
“对了,这事你先保密,关于汽车任何事情包括你学车的事,暂时不要对外提起。”
罗宝珠的叮嘱让欣喜着的程鹏微微一愣。
他正想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的发小黄俊诚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