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老头面跟首饰一样，是用真翠点的？"其实魏师傅也不甚了解这段历史，他是个工匠，就凭眼睛说话。
“对……“得了这么及时的台阶，简宁赶紧擦擦额上不存在到冷汗，接下去道：“就是这么回事。大家都知道徽班进京吧？以前的娱乐少，男女老幼都爱看戏。唱得响的名角，就跟现在的supper爱豆一个待遇。而拥有一套定制的点翠头面，不仅是登台的行头，更是名角的脸面。”“可是翠羽难得啊，且需要小心保养，到后来就逼得大家不得不寻找替代品了。南派头面的胎体轻灵，工艺细巧，多用孔雀毛或者染色的鹅毛。北派的胎体厚重大气，造型简朴，多用绸子，就叫点绸。”连南北派都整出来了，梁齐听着可够悬的，忍不住插嘴：“唱个戏而已，用得着那么复杂么！我陪家里老爷子去看过一回，灯光下连演员的脸都发糊，哪里看得清头上戴的什么！”
“没文化就多读书，三百六十行，行行都有讲究，都跟你一样得过且过还了得！"叶九容最喜欢听故事，都懒得跟梁齐斗嘴了，只催着简宁：“然后呢?然后呢？听你这意思，就是用绸缎来代替翠鸟的羽毛咯！怎么替？剪成小块贴上去？”
“还真是……“简宁不由失笑，外行也时有一语中的：“点绸，顾名思义，就是把蓝色绸缎当作翠鸟的羽毛，按形状描画剪下来贴在铜胎上。优点是防水耐磨，缺点就是质地缺乏纹理感，颜色死板，不够灵动。”“可这支蝴蝶顶花就很漂亮啊，完全没有你说的那些问题！”不然他为什么这么惊讶呢？简宁再次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，忽视成排飞过的乌鸦：“这就要问魏师傅了
顶着众人探寻的目光，魏司南的表情丝毫未改，既不见得意，也不掩藏，就是这么寻常地说道：“我当时查过资料，点翠其实也分两种，翠鸟翅膀上的羽毛叫做大条，尾巴上的羽毛叫尾条。这些可以直接修剪使用的叫硬翠。而翠鸟脑上的软毛，需要经过梳理黏贴定型才可以使用，叫作软翠。”听到这两个字，简宁似乎捕捉到了什么，不由张大了嘴。魏司南继续道：“绸缎是按经纬编织而成的，结构和鸟羽截然不同，所以才会缺乏质感。那既然羽绒可以一根根定型，生丝为什么不可以？”叶九容听明白了，却有些不敢信：“怎么个意思？这上面贴的不是整块绸子，而是定型后的蚕丝？”
我去，这也太牛了！就算一向十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梁齐，也不得不承认，这是要花何等的耐心才能办到。
然而实际上的工序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复杂：“生丝容易脱色，我尝试了几次后就干脆收蚕茧自己来染，然后分出深浅，按序排练黏贴在上好的熟宣纸上，等牢固后再用骨刀刮两遍，直到看不出空隙为止。这样制作出来的花片，基本上可以达到点翠八成的效果。”
简宁把顶花放到一旁，直接站起来冲他拱了拱手：“客气了，何止八成，说是九成九也不为过！只可惜，你这已经算不上点绸了！”“慢着，"叶九容是听不得有人质疑男朋友的，当场就炸了：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，魏司南这怎么就不叫点绸了？我觉得比那些所谓点绸强一千倍！”简宁丝毫不让：“你拿着这支顶花满世界去打听，看看有谁会承认这是点绸！相比点翠，点绸就是上不得筵席的小菜。不管是价格，还是价值，都不能比。我就没见过哪个傻子，会这样耗时耗力，仅仅为了让点绸看起来更接近点翠的……魏司南啊魏司南，亏得你不爱张扬，不然让别人怎么活？”“你这…到底是夸我们家魏师傅呢？还是骂他？"叶九容听着听着，有点迷糊了。
简宁没有回答，只是转过脸，貌似在打量屋内的陈设：“老子云：大音希声，大象无形，大道至简，大巧若拙。殊不知，要是不下这些拙功夫，又从哪里来的巧？”
文化人都是这么说话的吗？叶九容也看过道德经，她就是不明白这跟眼下的事有什么关系，只能简单粗暴道：“你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