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进窝棚,她立刻将听到的对话和看到的新鲜草药飞快地告诉了家人。
袁三槐和袁大柱听得目眦欲裂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
“畜生!我跟他们拼了!”袁三槐怒吼着就要冲出去。
“站住!”王氏猛地拉住他,眼神亮得惊人,此刻的她,仿佛被婆婆袁梦附体了一般,冷静得可怕,“拼?我们拼得过吗?他们人多,我们老弱妇孺,还带着重伤的娘!拼就是死路一条!”
“那……那怎么办?”喜娃哭着问。
王氏快速地将怀里的新鲜草药拿出来:“用这个!我认得这个,娘教过的,能消炎!虽然比不上好药材,但肯定比陈瘸子那毒药强百倍!赶紧捣碎了给娘外敷!内服的药……我们先熬点米汤吊着气,我再想办法出去找找有没有其他能用的!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家人,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还有,我们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!装作感激涕零!装作相信他们的药!尤其是一会儿那头儿或者陈瘸子万一过来查看,我们一定要演得像!要哭诉娘用了药好像好了一点,但还在昏迷!绝不能让他们起疑!”
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袁梦苍白而安详的脸上,闪过一丝泪光,但更多的是一种坚毅。
“娘拼了命把我们带出来,不是让我们来送死的!她教过我们,越是绝境,越要冷静!我们要活下去,一定要活下去!”
窝棚外,风声依旧,却仿佛暗藏着无尽的杀机。
而窝棚内,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生存博弈,才刚刚开始。
王氏知道,他们最大的危险,或许不是袁梦的伤势,而是这看似提供了庇护、实则遍布陷阱的野猫坳,以及那两个心肠歹毒的“自己人”。
窝棚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。
袁三槐胸膛剧烈起伏,额上青筋暴起,但终究被王氏那异常冷静的眼神和话语压了下去。
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最终颓然蹲下,将脸埋进手掌里,肩膀微微颤抖。
王氏不再多言,立刻行动起来。
她将那把新鲜的白花蛇舌草快速洗净,放入口中仔细嚼碎——这是最快也是土办法里最能激发药效的方式,苦涩的汁液弥漫开来,她却浑然不觉。
然后,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袁梦背上那刚刚被陈瘸子胡乱包扎的布条。
当布条揭开,看到下面那撒着黑乎乎药粉、依旧狰狞的伤口时,王氏的心还是抽紧了。
她强忍着不适和恐惧,用干净的布蘸着好不容易讨来的一点热水,极其轻柔地将那些可疑的药粉擦拭掉一些,露出红肿发炎的皮肉,然后将嚼碎的草药仔细敷了上去。
昏迷中的袁梦似乎感受到刺激,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抽气。
王氏的手一抖,动作却更加坚定迅速。
重新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,她的额头也已沁出细汗。
“大哥,看着点外面。”王氏低声吩咐,同时将陈瘸子给的那些干枯草药迅速藏到窝棚角落的乱草堆里,“三槐,把那点麸皮熬得烂烂的,化成汤,一会儿想办法给娘喂下去一点,吊着气力。”
她又看向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们,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:“喜娃乖,不怕,娘和叔伯们在呢。你们就在角落里,千万别出声,好不好?”
孩子们懵懂地点点头,紧紧依偎在一起。
刚安排妥当,窝棚外就传来了脚步声!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王氏与袁三槐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,袁三槐立刻扑到袁梦身边,带着哭腔低唤:“娘?娘您醒醒啊?用了药您好点没?”声音不大,却刚好能让外面的人听见。
王氏则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,疼痛让她瞬间眼圈泛红,她深吸一口气,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焦虑、卑微和一丝强装出来的希望,掀开窝棚口的破草帘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