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也正看着他，眼神交汇的瞬间，她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。
陆沉立刻明白过来。
不能表现得太惊讶，要符合他人设的“后怕”和“庆幸”。
他赶紧拍着胸口，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：“妈呀！真炸了？幸亏咱们躲得快！这要是留在站里，后果不堪设想啊！”
众人纷纷附和，又是一轮对陆沉的吹捧和对自由堡垒的嘲笑。
酒吧里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。
但陆沉的心却有点沉。
这事儿……太巧了。
那玩意儿不稳定是真，但偏偏在运输途中炸了？
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。
零的手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，递过来一个“安心”的眼神。
陆沉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里的疑虑，重新端起酒杯。
“来来来！不管他们！咱们喝咱们的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！”
“喝！”
气氛再次被点燃。
直到深夜，众人才尽兴而归。
陆沉喝得有点多，脚步虚浮，半个身子都靠在零身上。
零稳稳地扶着他，一步步往回走。
晚风吹散了酒气，也吹得人脑子稍微清醒了点。
“零……”陆沉大着舌头，“你说……那玩意儿……怎么就那么巧炸了呢？”
零扶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。
声音依旧平静：“高活性未知信息载体，本身极不稳定。运输过程中的颠簸、能量环境变化，都可能成为诱因。概率虽然不高，但发生了也属正常。”
“是吗……”陆沉嘟囔着，总觉得零的解释有点太“标准”了。
但他脑子被酒精糊着，转不动，也就没再深想。
“反正……炸了就好……省心………”
零没有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扶着他，感受着他身体的重量和温度。
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。
回到维修棚，陆沉几乎是倒头就睡。
零帮他脱掉鞋子，盖好毯子，又用湿毛巾仔细擦了擦他的脸和手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并没有立刻休息。
而是走到窗边，再次望向星空。
那双清澈的眸子里，没有丝毫醉意，只有一片冰冷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
“清道夫”的信号……昨晚之后，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。
它们像是在重新定位什么。
她的干扰，能撑多久？
她必须尽快想办法。
陆沉这一觉睡得格外沉。
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褪去后，是一种精力过度消耗后的深层疲惫。
但他睡得并不安稳。
梦里不再是香喷喷的烤肉排，而是扭曲的暗灰色金属、闪烁的幽蓝信标，以及劳尔那双阴沉得能滴出水的眼睛。
最后，所有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，都被一道无声无息掠过星海的冰冷阴影所吞噬。
那阴影庞大、肃杀，带着一种精准而冷酷的意味，像是在搜寻着什么。
他猛地惊醒，心脏咚咚直跳，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棚里依旧昏暗，只有空气循环系统低沉的嗡嗡声。
零不在身边。
陆沉心里咯噔一下，瞬间坐起。
“零？”
“在这里。”
清冷的声音从工作台方向传来。
零正坐在那里，身上那层灰扑扑的伪装已经褪去，银发如瀑，侧脸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精致。
她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，屏幕上一串串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。
听到陆沉的声音，她停下动作，转过头。
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但更多的是专注。
“醒了？感觉怎么样？”她起身，拿起一杯温水走过来，很自然地递给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