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江南(1 / 2)

江南的湿热扑面而来,裹着水汽与草木腐烂的腥味,黏在顾昭之的颈后,像一层揭不掉的旧痂。他踏进别院时,心口猛地一沉一一太静了。

静得连风都凝住,连蝉鸣都退了场,只余下青苔在砖缝里无声爬行的潮气。

回廊深处,蔷薇开得正盛,粉白花瓣随风轻颤,香气浓得发腻,仿佛一场无人观礼的葬仪。他几步穿过,推开了书房那扇虚掩的门,木轴“吱呀”一声,在空屋里荡出回音。

窗前,梨花木书案依旧,案上压着一封信,镇纸是冷玉,触手生寒。

七册《商税实录》整整齐齐码在一旁,封皮上的字,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。

他伸手去拿信,指尖微颤。纸面干涩,墨迹已定,字却像刀锋划来:“江南试点已稳,妾往扬州设分舵,顺查盐引黑市。”

没有称呼,没有落款,仿佛她只是呈上一份寻常公文。

呼吸一滞,胸囗像被铁索缓缓绞紧。

他低头看向书稿,最上一本的角落,一行小楷如针扎入眼底:“大人若念旧情,请让新政推行到底。”旧情?他喉头一热,怒意翻涌。

她竟还有脸提旧情!

他曾以为,她会等。会像从前那样,在他拂袖离去后,仍默默捧茶立在廊下;他以为他亲自南下,已是莫大的让步,足以换她回心转意。

可她走了,走得干脆,只留下一纸命令、七册书稿,和一句冷得刺骨的“旧情”。

“崔九!”他猛地喝道,声音嘶哑如裂帛。

崔九悄无声息地出现:“主子。”

“去查!她坐哪条船?往哪个方向?给我追回来!”

他咬牙,掌心掐进肉里,留下深痕。

半个时辰后,崔九归来,声音低沉:“苏娘子包船佯作北上,离港后换乘小舟,潜入运河支流。水路百岔,如今……已追丢了。”

他立在廊下,晚风卷起袍角,猎猎作响。

指尖还残留着信纸的触感,嘴里却只剩苦涩。

他输了。

在她真正出手前,他就已败得彻彻底底。

她预判了他的每一步,然后用最冷的方式,斩断了他伸过来的手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是一场无声的凌迟。

他坐在颠簸的马车里,茶凉透,杯壁凝着水珠,冰得刺骨。密报一封接一封,像刀片,一片片剥开他的体面。

苏晚的消息从江南四面涌来。她不藏不躲,反而走得轰轰烈烈。

她沿途设哨,每到一镇,便以“信行”之名张贴《商民须知》。粗纸黑字,言简意白,百姓争相传抄,孩童在街角朗声念诵。有人称她“苏青天”,那名号如野火,烧过市井乡野,越燃越旺。

她收编流民商队一那些被苛税逼得走投无路的私贩、船工、脚夫一一起初只是暗中联络的商队联盟,如今已打出玄旗,金线绣“晚”字,公然巡行运河。

他捏着密报,指节泛白。他仿佛看见她立于船头,风吹衣袂,目光如炬,将他的新政,化作她自己的旗帜。

第一道加急报来时,驿站烛火摇曳一扬州盐政使贪墨案发,赃银如山,线索直指沈家旧党。他知道,这是她的手笔。

第二道紧随而至:两浙织造局罢工,数千织工高举木牌,只写一句一“求苏娘子主持公道”。他盯着那行字,耳边仿佛响起万千低语,而他自己,却成了被遗忘的影子。

第三道,是御史台联名弹劾:“纵妻干政,扰乱江南,其心可诛。”

“可……”他低笑一声,抬手将奏折一寸寸撕碎。纸屑如雪,飘落泥地。

“她不是妻,也不是安……”他喃喃,声音轻得像风里的灰,“她到底……是什么?”

崔九沉默良久,才低声道:“主子,她是……您追不上的那个人。”

雨夜将尽,东方微白。

千里之外的扬州,晨雾未散,信行镖局分舵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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