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阳漫过薄家客厅百叶窗,斜斜的光带落在茶几上。
刚触到边缘,就撞进薄栖川摊开的玻璃珠一一透明珠映着晨光,蓝珠泛着冷意,红珠像凝住的小光点,把光线拆得支离又鲜活。
他盘腿在米白色地毯上。
棉质校服裤膝盖处蹭着灰,是早上蹲门口捡玻璃珠沾的。
指尖捏颗指甲盖大的透明珠,对着平板里的立体几何题比对。
小眉头慢慢皱起:屏幕上本该垂直底面的辅助线,歪歪扭扭斜向一侧,像被风吹皱的纸痕,连屏幕反光都拧了。
“不对啊。”
透明珠轻轻按在草稿本“底面”标记。
那是他用红笔圈的等边三角形,铅笔线描了三道,边缘留着橡皮擦过的毛边。
从散落珠子里捡出蓝珠当“顶点”,扯过段浅灰色棉线,指尖捏紧两端拽直,棉线绷得发亮,晨光里泛着细弱的光。
“妈妈说过,求三棱锥体积要找垂直高度。”
盯着棉线与屏幕的夹角,指节轻轻捏着棉线一一线歪了,像阳台晾衣绳上被吹偏的小袜子。平板壳印着歪脑袋小熊,柳依一上周刚换的,边角贴他攒的星星贴纸。
前晚做题时,辅助线还规规矩矩贴在底面。
今早开机,存的三道几何题全变了样:有的辅助线画错顶点,有的刻度标错数值,连他标红的“重点步骤”,都淡成几乎看不见的灰色。
他没急着喊人。
从书包侧袋掏锈迹斑斑的铁皮盒,柳依一旧货市场淘的,盒盖贴张奥数竞赛贴纸。
打开时“咔嗒”响,金属搭扣的声。
二十几颗玻璃珠滚出来,落在地毯“哒哒”轻响,细碎的。
按屏幕图形摆空间坐标系:红珠摆三厘米边长等边三角形当底面,蓝珠按五厘米距摆顶点,棉线松紧用指尖掐着-1厘米对应题目1单位,松了拽拽,紧了放放,指尖被线勒出道浅红印,没在意。摆到第三层侧棱,眼睛亮了。
棉线拉的垂直辅助线,和屏幕倾斜线撞出刺眼夹角,像两根交叉的细针。
抓起支 HB铅笔,笔杆缠圈透明胶带。
那是上次摔断,柳依一用胶带小心粘的。
在草稿本画两道对比线:一道棉线对应的直线,一道屏幕倾斜线。
红笔写着“像被风吹歪的尺子,不是我画的”,末了补个小问号,笔尖顿顿,怕看错,又用拇指比着量遍角度。
厨房传来“哗啦”水声。
柳依一站在灶台前冲养心茶,玻璃杯里的龙井舒展,去年杭州买的,还带淡绿芽尖。
热水刚冲进去,薄栖川的喊声撞过来。
手一顿,滚烫的水溅出杯沿,米白色围裙上烫出浅褐色印子。
红指甲蹭过杯沿,擦掉溅出的水。
这茶今早特意换的,昨天家庭医生反复叮嘱“少喝黑咖啡”。
一早就让老陈把薄云觉的黑咖啡罐藏进橱柜顶层,罐口还贴了张画鬼脸的便签。
“妈!平板又“出错’了!”
拖鞋踩地板,“哒哒”脆响像小马蹄敲地。
薄栖川抱草稿本跑过来,纸页被穿堂风掀得哗啦响。
他慌忙用胳膊肘按住,把画对比线的那页递到柳依一面前,鼻尖沾着点草稿本上的铅笔灰。柳依一擦了擦袖口茶渍。
接过草稿本时,红指甲在错误辅助线上轻轻划道浅痕,指甲尖沾着点茶叶末。
“慌什么?你没发现吗?之前它还会搞出更麻烦的事,现在只会偷偷改改题目辅助线,肯定是没力气闹大了,强撑着罢了。”
深色家居服挽着袖口,薄云觉从书房走出来。
衣服是纯棉的,洗得有些软,袖口沾着今早改文件蹭的钢笔墨水。
凑过来一看,指尖捏起颗蓝珠,在草稿本轻轻一放,珠面滚过纸页,留下道浅淡的痕:“用折纸试试。从茶几抽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