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有些尖利:“你看看!你睁大眼睛看看这盐罐子!都快照见人影了!”
“还有米缸!耗子钻进去都得哭着爬出来!再这么下去,等不到到那十两银子,咱家连下锅的米盐都要断了!”
“喝西北风吗,你倒是说话啊!”
几日光景,生活的重压如同无形的磨盘,又将刘氏碾回了那副泼辣凶悍、口无遮拦的悍妇模样。
深深的焦虑和对未来的迷茫,让她看什么都不顺眼,尤其是眼前这窝囊丈夫。
李二铁被这彪悍婆娘劈头盖脸一通吼,脖子下意识地一缩,好像整个人都矮了半截。
他抻着脖子,辩解道:“我、我那日不是才带回来十两银子,这就没了?”
“动那十两,恒儿还练不练武了?”
“那大伯不是还送了二两?”
“你这腿伤不用吃药?难不成想学陈大志瘸脚拄拐一辈子?吃药难道不用钱?”
“......”
刘氏那嘴就跟连珠炮似的,噼里啪啦将丈夫李二铁这些狡辩给尽数呛了回去。
李二铁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:“那我能有什么法子?该做的都做了,李大彪不给钱,我能咋办?还能去硬抢不成?”
两日前他去偷摸去镇上寻李大彪,想讨要那剩下的十两银子。
一想起那冰冷阴鸷的眼神以及那些膀大腰圆的打手,李二铁心里就一阵发怵。
自己要是能打得过,
能受这鸟气?
李二铁既无力又无奈,感到一种被戏耍、被拿捏的屈辱:“李大彪那王八犊子,他非说要事儿办利索了,才给剩下的银子!”
事儿办利索?
李二铁都气笑了。
他朝不远处那座安静的小院瞟去。
眼下是什么光景?
仙朝的税船就停在清湖城港口,人人皆在为税银奔命,愁云惨淡!
而自家那位深藏不露的大伯呢?
嘿!他娘的,此刻却搬了个小马扎,正坐在门槛前,悠哉悠哉给那扁毛畜牲喂鱼呢!
喂鹰逗鸟、闲看风雨!
老头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,对谁都是笑脸相迎,可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,鬼知道背地里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就说白尾海雕那扁毛畜牲,岛上谁不知道那猛禽的凶悍暴烈,可现在呢?
在大伯面前,跟他娘小鸡崽儿似的!
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?
他不知道李大彪到底要办什么事,也不知道怎样才叫办得利索,反正也没告诉自己。
李二铁只知道,那李大彪要是心生歹意,不知死活去寻自己大伯的晦气,说不准最后就给人投海里喂了鱼!
他能办利索就见鬼了!
但这不要紧,李二铁连自己都顾不过来,更甭说关心李大彪的死活,甚至都可以不要那剩下的十两银子!
但李二铁只希望,
那畜生届时可别把自己给抖露出来!
他以前只当自己大伯是个能活、但也只是能活的乐呵老头儿,但现在他完全看不懂了。
李二铁都不敢深想,要是盯梢之事败露,以那老头子阴晴不定的性子,会做出什么事情来。
那后果......念头刚起,他猛地一哆嗦,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,直窜天灵盖。
——
接下来的数日,李长生除开雷打不动的摆练五禽戏,修行龟蛇养气术,便是打渔喂鹰。
当初那片玄水草叶虽未尽全功,但这些时日修养下来,白尾的伤势也愈见好转。
村民见多了他养鹰逗鸟的场景,慢慢地也就习惯了,不再多加关注。
对多数人来说,反正那白尾雕翅膀废了,也飞不起来。
李爷愿意拿鱼喂着玩儿,那是本事,旁人除了偶尔悄悄嘀咕一句“败家”,也管不着。
这日清晨,天幕低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