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的阴影里,朱厚照靠着树干没动。
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。
玉佩是和田白玉雕的龙纹,被体温悟得温热。
却压不住他眼底的冷意。
流民们捧着张永买来的热馒头,蹲在墙角小口啃着。
馒头的热气氤氲了他们的脸,把脸上的污垢晕开,露出底下蜡黄的肤色。
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吃得太急,噎得直咳嗽。
他娘赶紧拍着他的背,从怀里掏出半块咸菜递过去,自己却舍不得咬一口。
那白衫秀才站在一旁,手里还攥着那本卷边的书,时不时偷瞄朱厚照。
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。
这“朱少爷”的气度,不是普通富家子弟能有的。
身边的护卫(赵虎)身手利落,还带着短刀,倒像是宫里的侍卫。
更别说敢直接“请”顺天府尹,这身份怕是比国公还尊贵。
“难道是………”秀才心里冒出个念头,又赶紧压下去,觉得不可能。
“陛下怎么会穿便服来这种地方?”
赵虎安排去请顺天府尹的两个锦衣卫还没回来。
朱厚照抬头看了看天。
秋老虎的太阳渐渐往西斜,把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空气里的燥热却没减多少。
风一吹,还带着股尘土味。
他没说话,只是目光扫过不远处绑着的衙役。
衙役们还被堵着嘴,跪在地上挣扎,眼里满是恐惧,却没人敢再出声。
大约过了半个时辰。
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还夹杂着男人的呵斥和挣扎的闷响。
“你们放开我!我是顺天府尹周奎!正五品官!你们知道绑官是什么罪名吗?”
“快松手!耽误了陛下的赈灾公务,你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!”
朱厚照抬眼望去。
只见两个锦衣卫架着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中年人,快步走了过来。
中年人的官袍皱得像团废纸,领口的玉带歪在一边,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,脸上还沾着尘土,正是顺天府尹周奎。
他一边走,一边还在扭动身子挣扎,胳膊被锦衣卫攥得发红,却怎么也挣不开。
只能被硬生生“提溜”着走,像拎着一只待宰的鸡。
“就是这儿了。”左边的锦衣卫松开手,躬身退到赵虎身边。
周奎踉跄了两步,差点摔在地上。
他稳住身形,刚要瞪着眼前的“朱少爷”发火,抬头看清那张脸时,整个人瞬间僵住,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。
他认得这张脸!
上个月陛下在奉先殿召见顺天府、应天府的官员,商议赈灾事宜,他还跪在最前排,抬头就能看见陛下的模样,怎么可能不认得?
“这……这不是当今圣上朱厚照吗?”
“陛下怎么会穿便服来这种市井街角?还让锦衣卫绑他?”
周奎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从脸颊白到耳根。
双腿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。
膝盖撞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疼得他眦牙,却顾不上疼。
声音抖得不成调:“臣……臣顺天府尹周奎,叩见陛下!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这话一出,周围瞬间炸开了锅。
围着看热闹的百姓吓得脸色惨白。
“呼啦”一下全跪了下去,头埋得低低的,手紧紧贴在身侧,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
刚才他们还在议论“朱少爷”的来头,没想到竟是天子!
那白衫秀才更是如遭雷击,愣在原地。
手里的书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连忙也跟着跪下,额头抵着地面,声音里满是惶恐:“草民……草民李东阳(注:此处为虚构秀才名,非内阁李东阳),叩见陛下!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流民们手里的馒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