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宁宫暖阁内,烛火轻轻晃动。
烛油顺着烛台往下淌,凝结成琥珀色的疙瘩。
朱厚照的影子投射在明黄色的帐幔之上,忽明忽暗。
似在诉说着宫中的隐秘与算计。
他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。
温热的茶水透过薄瓷传来温度,却暖不透心底的那丝疑虑。
一刘瑾找欧阳铎,太快了。
目光转向躬身侍立的刘瑾。
朱厚照缓缓开口,语气平淡却带着审视:“既然你在跟前,就替朕跑一趟,去问问锦衣卫,到底怎么寻到欧阳铎的。别漏了半点细节。”
刘瑾心中早有盘算,脸上却堆起恰到好处的惶恐。
听闻此言立刻躬身应道:“奴婢这就去!保证问得清清楚楚!”
可他刚要转身,却又“想起什么”似的,凑回朱厚照跟前。
脸上堆满讨喜的笑容,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:“陛下别急,奴婢其实早听干儿子(苏州锦衣卫千户)捎了信,正想跟陛下回禀呢,省得再跑一趟。”
朱厚照挑了挑眉,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。
眼中闪过一丝探究:“哦?你倒消息灵通。说说,怎么找到的?”
“可不是奴婢消息灵,是陛下要找的人,实在是个藏不住的才俊!”刘瑾弓着腰,几乎要贴到地面。语速又快又顺,还带着几分绘声绘色:“锦衣卫得了陛下的令,头一站就直奔南昌府一一您想啊,欧阳铎是泰和人,泰和属江西管,江西学政衙门管着一省的秀才举子,最清楚读书人底细。”
“江西学政周大人也是个麻利人,一听要找“泰和欧阳铎,二十三岁,秀才出身,精算学’,赶紧翻《江西秀才名册》,手指头都翻出红印子了。”
刘瑾一边说着,一边比画着翻本子的动作,活灵活现。
“可江西地面大,叫欧阳铎的倒有三四个,有务农的,有开米铺的,还有个老秀才都六十了,全不对路。”
“周大人正犯愁呢,他身边的副官李大人凑过来了,拍着大腿说“大人忘了?我府上请的教书先生,就叫欧阳铎!泰和人,去年落的榜,天天跟我家小子讲《九章算术》,算账比账房还快!’”朱厚照听得有趣,往前倾了倾身子,手肘撑在案上。
眼中满是兴致:“这么巧?就刚好在学政副官家里教书?”
“可不是巧嘛!这就是陛下求贤若渴,老天爷都帮忙!”刘瑾笑得眼睛眯成条缝,唾沫星子都快溅出来了。
继续说道:“锦衣卫一听,立马跟着李副官往府上去。到了李副官家书房外,就见个青衫秀才正给孩子讲书呢一眉眼清瘦,穿的青衫袖口都磨毛了,手里捏着本《算经》,桌上还摊着算题草稿,密密麻麻全是数字。”
“锦衣卫拿出陛下给的画像比对,再一问籍贯年纪,跟名册上记的“泰和人氏,年二十有三,秀才出身’对得丝毫不差!可不就是陛下要找的欧阳铎?”
这话倒让朱厚照想起件事。
他抬眼追问,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:“他此刻还只是秀才?没中进士?史书记载他后来在江南做官,朕还以为早入仕了。”
“正是!”刘瑾点头如捣蒜,语气里添了几分惋惜:“听说前两年考举人落了榜,家里穷,老母亲还病着,就暂在李副官家教书糊口,一月才五钱银子,连药钱都不够。”
刘瑾又接着说起欧阳铎的反应,语气里添了几分打趣,引得朱厚照嘴角微扬。
“那欧阳铎见锦衣卫上门,穿的飞鱼服亮得晃眼,手里的书卷“啪’地掉在地上,纸页都撕了个角,脸唰地就白了,比宣纸还白。”
“奴婢听干儿子说啊,他攥着袖口直哆嗦,手指头都掐进肉里了,一个劲问“官爷是不是找错人了?我没犯事啊!前儿给李副官算田租都算对了,没贪半分!’逗得锦衣卫都忍不住笑。”
“后来锦衣卫掏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