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得那头贾环声音传来,惜春低垂着脑袋,抿了抿唇,眼神颇有些躲闪,无措中多了一些难言的慌乱,仿佛在贾环面前,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。
倒是入画见到四姑娘这般,好笑之余,难免在心底感慨:
四姑娘素日里,在宁荣两府的长辈哥嫂面前,几乎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,浑身上下,便是半点人味儿都不沾。
只是谁又能想到,如今在将军府的环三爷面前,惜春却才出现了几分烟火气,瞧着这个人都不似飘在云端一般。
入画于是就抿嘴而笑,于是就半是调侃开口:
“三爷来了,姑娘还吃什么药?要是奴婢来说,三爷在这儿,就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。四姑娘瞧见了三爷,那是吃什么都有滋有味儿,便是睡觉,都比往常安稳。”
惜春听到这话,表情似乎还是跟寻常一般,只是低着头,淡淡地抿着唇,可贾环隔着一道帘子,瞧着不大真切,旁边的入画瞧得真真的,四姑娘那隐藏在发丝中,露出的那一截耳尖尖,殷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似的。
惜春的事儿解决了。
宁国公府里的贾珍,这些日子还在榻上躺着,脸颊肿的跟被马蜂扎了似的,丝毫不敢出门见人,便是尤二姐那边派人来说些什么,也不见贾珍有什么动静。
只因为……贾敬如今,还在府中,尚且未曾回到玄真观中去。
至于荣国公府,反正据打着串门的幌子,实则看热闹的赵姨娘所说,自打贾宝玉回来后,荣国公府更是一片闹腾。
因着夏金桂拿钱打点,才把贾宝玉捞出来,于是顺理成章的,夏金桂便又拿到了管家权,日日和太太对着干,便是贾母有时候,都只能对她暂避锋芒,王夫人气得三天两头,就是请府医,说头风发作了。这一唱一和的,好不热闹,连带着整个荣国公府,俨然跟戏台班子似的,唱念做打。
却说这日,自打雍亲王离了京,前往直隶河北等地,去疏浚河道,乃至修筑堤坝,办差事的时候,十三爷同样也在忙前忙后,上下打点。
十三爷的差事,还是四爷分给他的,至于忙的是什么,自然也是水泥。
只是同四爷用水泥浇筑堤坝不同,十三爷要做的却是一一铺路。
因着水泥事大,目前铺路的差事,暂时还在京畿周遭施行,想要见一见其中的成效,再慢慢铺展开去,交给周围几个县的县令,推广此事。
可当贾环和十三爷碰面吃茶的时候,不曾想,才刚拿到差事,兴冲冲办了一段时间的十三爷,这会儿见面的时候,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,眉宇间,更是仿佛有阴云密布。
贾环瞧见十三爷这样,还不等他问出口,那边老十三就气势汹汹地拿起茶桌上的茶盏,对着微凉的茶水,就一仰脖子,一口气吞入腹中。
贾环看着他这样,就忍不住笑道:
“十三爷这是在外头吃亏了?”
老十三看了贾环一眼,猛地呼出一口气,接着就一屁股坐在金丝楠木椅上,语速极快地开口:“我受不受委屈,那又算得了什么?这天底下,能给我受委屈的人不多,我便是受了一两次,又有什么妨碍的?但我就是想不通,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,这帮蠢蠹却只想着党派之争,愣是推三阻四,阳奉阴违!”
“这大乾的江山,不单单只是我们庆家的江山,更是天下万民的江山!如此罔顾大局,只为朝堂蝇营狗苟之事。我只要一想到位置上的,都是这般尸位素餐之人,便觉得心中似有油煎!”
贾环算是听明白了。
这是办差事的时候,遇到推三阻四的老油条了。
他有心问,庆祥有心说,于是一来一去,两人居然聊得爽快,等好不容易将这些天办差事遇到的难事儿说了,庆祥纵使事情没解决,心中也舒泰了许多。
倒是贾环听完后,手中茶盏里边的茶水,不知什么时候微凉,他转而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