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府。
王夫人刚差使完手边的婆子,就又看到有仆妇匆匆进屋,跪倒在地,见状她眉头下意识地皱起:“这又是怎么了?”
那婆子小心地抬头,觑了一眼王夫人的神色,便道:
“太太,城郊庄子外,环三爷听说府内冰砖不够用,怕府内的二姑娘、四姑娘还有兰哥儿沾了暑气,便特地着人来……”
王夫人闻言,脸色一喜,但又很快敛去,露出几分闲适从容之色来:
“难为他费心了。虽说如今府内不过是一时紧着老太太用冰,只是他能想到送冰来,倒也算是他孝顺…话音才刚落下,那下人的脸色就兀地一变,颇有些吞吐,旋即将头一磕,砰的砸在地上:
“太太,环三爷派来的人说……是请二姑娘、四姑娘还有兰哥儿去府上避暑的。环三爷还说……今年苦热,知道太太担心姑娘和哥儿的身子,便想着府内的处境,就把人接过去。也好全了太太心中所急。”这话说出口,那厢王夫人心中便跟油锅里煎似的。
她所急的,哪里是这个?!
这事儿要是传出去,且不说旁人怎么看贾府,单是府里头的老太太和贾政,又会如何看她这个掌事的二房太太?
王夫人心中念头一闪而过,便立刻开口道:
“你且去回话,这怕是不妥。如今环哥儿住的庄子,还是旁人家的。兰哥儿也就算了,二姑娘同四姑娘去,没得冲撞了外来的男客和主人家,未免失了礼数。”
王夫人把话说的好听,谁知这话说出口,底下的仆妇却低下头,死死埋住脑袋,开口道:
“如今在外头等着的香菱姑娘说……早知太太会有如此顾虑,且让太太安心。还请太太莫要忘了,如今环三爷的府邸虽然还在修建,但城郊畅春园附近,圣上赏给环三爷的澄怀园还在,姑娘们去,只当回家里玩便是。”
畅春园那是什么地儿?
那是当今圣上避暑的地方。
这澄怀园临近着那块地方,周围不是宗室王侯,便是勋贵老臣,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?这般地界,便是王夫人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,都没有去过!
澄怀园。
这里便是贾环等人避暑的地方。
虽说如今外头天热,但是当惜春等人进了园子,走在郁郁葱葱的假山流水中时,行走在圆湖拱桥上,登时就觉得周身的燥热之气顿时少了。
那厢惜春推开屋子,旁边的彩屏见状,便惊呼出声:
“西洋进来的珐琅冰鉴,天蚕丝的冰帐,触手生凉的冷香簧,还有竹夫人和一摞摞垒起来的冰砖……”“姑娘,这可比咱们在府内的日子,要好上太多了!这些东西,奴婢除了在老夫人的屋子里看过,旁的有些精贵摆件,甚至都未曾看见过。这环三爷……当真是对姑娘上了心!”
惜春抿了抿唇,眼中似有波动闪过,但又很快淡淡开口:
“乱说什么?二姐姐、三姐姐有的,我也有。都是兄弟姐妹,什么上不上心?”
彩屏闻言,便有些纳闷:
“姑娘错怪奴婢了,姑娘以为是什么呢?奴婢的意思是,便是兄弟姐妹中,能同环三爷关系这般好的,也就姑娘呢。毕竞不论怎么说,比起二姑娘和三姑娘,姑娘总归是隔了一层的。”
探春闻言,神色反倒是复杂起来,竟然一时之间,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,只是看着那珐琅冰鉴,愣愣出神,喃喃自语道:
“是了,总归是隔了一层的……”
那厢。
王夫人着人来的时候,薛宝钗正在澄怀园里同探春、赵姨娘一道做针滞,而薛蟠和贾环俩人,大病初愈,则是捧着经书研读。
只是比起贾环的信手拈来,薛蟠看着手中的书册,却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来。
看他那模样,不似在读书,反倒是在上刀山、下火海似的。
等听到王夫人那边派来的赖大时,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