垅翠庵。
妙玉所居的禅房内。
彼时宝玉坐在妙玉面前,就听得妙玉朝身边人吩咐起来:
“拿我前些日子常吃的绿玉斗来。”
就见妙玉端坐,气质出尘,恍若神仙人物,纵然身上衣物朴素,但那桌面上摆着的绿玉斗、成窑五彩小盖钟,又或者是旁的什么古玩奇珍,都显露出妙玉不俗的底蕴,反倒是与一派富贵锦绣的荣国公府,有着不一样的区别。
贾宝玉见状,居然有了一种自行惭秽之感,痴劲上来后,他就不自觉地开口:
“原来我总说,女儿家是水做的。如今看到妙玉师父,我倒是觉得却也不一定如此。观妙玉师父模样,真真是玲珑心、琉璃身,晶莹剔透,高洁好似山巅雪。”
妙玉看了一眼贾宝玉,嘴角微微牵起,就淡淡一笑:
“二爷如此认为,只怕旁人就不一定这般认为了。”
宝玉顿时就急了:
“妙师父何必介怀世人言语?就像是世人都爱金银玉器,只是不止是于妙师父,便是于我,同样也不喜欢什么金银黄白,不过都是些俗器罢了。”
“又如同,世人都道功名利禄,只道是宦海沉浮,才是男儿本色,我却不这么认为。纵使父亲看我百般不顺眼,我也不愿学那劳什子的禄蠹之语,更遑论是挖空心思,写个八股文,讨得学正考官欢心。””见宝玉面色急的涨红,妙玉的眉间就舒展开来,心中更是隐隐有了几分欢喜,便肯定点头:“世人都道神仙好,却对功名利禄忘不了。我本是槛外人,心中的心思,自然都和二爷一般无二。”“人活一世,最终不过是黄土一坏。既如此,自己活的痛快,那便足以。人生苦短,何必在意别人的想法?”
两人说了知心话,愈发觉得二人之间,所见略同,一时之间,虽然见面的时间不长,但已经有了相见恨晚的莫逆之感。
却道。
垅翠庵外。
香菱看着拢翠庵里的红梅,愈发衬得眉心红痣明艳,红梅散落间,白雪点缀枝头,她就好似观音坐下的童女,出尘绝色,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灵慧之气。
“三爷,您瞧,这红梅开的可真好!”
贾环见到,就笑:
“这红梅单个儿摘下一朵,却是不美。唯有依偎在树枝上,朵朵娉婷绽放,再被白雪掩映,又加以遒劲的枝干托举,这才方有如此美景。”
香菱似懂非懂,就睁着懵然的双眼,看向贾环,沉思片刻,似乎若有所悟:
“三爷的意思是,想要枝叶繁茂、花团锦簇,除了梅花本身,还须得有树枝、树干、树根,甚至连白雪的点缀,都必不可少……”
贾环没想到,香菱居然仅凭这一句话,就联想到那么多。
不过仔细想来,梅花如此,这个时代的大家族又何尝不是如此?
当步入大染缸中,想要只让自己活得痛快,不管别人的死活,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。就拿贾环来说,他无意阻止贾府大厦倾颓,可除此之外,他还是无法割舍赵姨娘,独身一人。垅翠庵内。
赵姨娘、王夫人乃至夏金桂,都在求签子。
赵姨娘倒是高兴的很,她求出来的签子,被庵内的师父解开后,意喻居然还不错,这让赵姨娘多少安稳下来。
倒是临走前,夏金桂见自己方才百般讨好,王夫人对自己的神情都是不咸不淡,心中就有些着急了。于是当来到马车前的时候,夏金桂就给了宝蟾一个神色,转而就取出三个紫檀木盒,分别打开,送到王夫人手上。
就见夏金桂笑着开口:
“一日见到伯母,晚辈就觉得倍感亲切。今日与伯母相见交谈后,更是受益良多。晚辈借着这些小玩意儿,就当是聊表心意。”
夏金桂的浅薄心思,王夫人早就一眼看穿,她看着那紫檀木盒,神色微动,只是口吻中,还是不咸不淡:
“哪里小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