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。
她这才惊觉,方才那箱官银上的火漆印,分明是锦衣卫指挥使私用的海东青纹样。
陈进亭甩了甩袖上血珠,对满室噤若寒蝉的众人道:“收拾干净,子时车马就到。”
“诸位且尽兴,后日寅时启程。”
“待回到苔州,每人再加十两雪花银。”
黑衣刀客们抱拳齐声道:“诺。”
听见“少主”这个称呼时,顾娇瞳孔骤缩。
这人,莫不是当年与曾二叔祖决裂的那位二堂主之子?
是了!
当年曾二叔祖执掌漕帮时,麾下本有四大堂主,分掌江河要道。
后来因道不同,二堂主陈利民携心腹远走,在苔州另立山头。
江湖路远,本也寻常。
可恨这陈家,受着朝廷俸禄,却暗通倭寇,行卖国求荣之事!
顾娇本不欲节外生枝,此刻却改了念头。
趁外头众人收拾残局时,她闪身藏入一口紫檀箱,将内里珍宝尽数纳入袖中暗袋,自身则隐于层层蜀锦之下。
这些箱笼为防颠簸,皆以软绸裹了四角,倒也不算难捱。
约莫过了半炷香时辰,箱体忽地一轻。
经得一路颠簸,终是“砰“地一声落在船板上。
待四下无声,顾娇轻轻推开箱盖——
饶是心有准备,舱内景象仍叫她倒抽凉气。
但见百余箱笼堆积如山,每只箱角火漆各异。
顾氏双鲤印、沈家缠枝纹、竟还有官制的五爪龙纹......
这伙贼人,竟劫掠了这许多江南望族!
纤指掐入掌心,顾娇强自按捺杀心。
诛几个喽罗不过举手之劳,可倭寇贼心不死。
当然,还有一层缘故。
顾娇虽自幼习武,终究是锦衣卫千户家的姑娘,手上从未沾过人命。
她定了定神,将舱内财物尽数收入暗囊。顾家的物件单独归置,其余各家珍宝另辟一处存放。待收拾停当,百余口箱笼已空空如也。
正欲抽身离去,忽闻船舱传来鼾声。透过雕花窗棂望去,但见七八个汉子醉倒酒坛间。更妙的是——舵室里竟摆着台倭寇用的“胧月“机关匣!
顾娇眸光一闪。这机关匣平日需以火漆封存,唯通讯时可启。她纤指翻飞,不过三息便接通了暗线。
幸而父亲在世时,常带她去锦衣卫密训司习练传讯之术。
(史载:嘉靖年间,锦衣卫确设有“密码韵书“,后附密文图证)
她将铜钥旋至特定方位,指节轻叩匣上玉片,发出一串断续声响。这般敲了盏茶工夫,方才罢手。
“够倭寇喝一壶了。“顾娇抚过匣上樱花纹,反手将密匣劈成两半。夜鹭啼叫声里,她如一片柳叶飘下船舷,转眼没入芦苇荡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