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轻一碰,那层软糯的皮就化开了,紧接着是肥而不腻的脂肪和酥烂入味的瘦肉,卤汁的咸香、五香料的复合风味以及猪肉本身的醇厚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。
“唔!正啊!”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称赞。
这味道……太真实了!
前世,他吃猪脚饭快要吃到吐,要么是冷冻肉复热后干柴寡淡,全靠酱料包提味。
要么是用了各种“科技与狠活”调出的浓烈却不自然的香气,吃下去只觉得口干舌燥。
那种工业化、标准化的“美味”,远不及眼前这碗用时间慢炖、真材实料熬煮出的朴实味道来得冲击灵魂。
一碗饭很快见了底,连碗边最后一点卤汁都被他用勺子刮干净送进嘴里。
付了五块钱,李默走出小店,饱腹感带来了短暂的惬意。
晚风带着城中村特有的复杂气味吹过。
他站在嘈杂的路口,看着眼前为生活奔忙的各色人等,时代的齿轮正在他的脚下轰鸣转动。
李默挥手在路边招了一辆摩的,车子“突突”地冒着烟。
一个皮肤黝黑、穿着褪色汗衫的中年大叔刹停在他面前,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:“靓仔,去哪里啊?”
这声“靓仔”无比亲切,令他想起前世刷到过的一个视频。
内容是:老子千里迢迢坐火车过来,两千多公里啊,来了是为了听你们叫我一声靓仔,你他妈居然叫我叼毛?
“唬门时装城。”李默报出目的地,同时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这辆有些年头的“建设125”。
“时装城啊?”大叔热情地拍了拍后座,带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:“上车!一口价,三块!”
李默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找人问了一下距离,三公里左右。
他心里门清,市场价撑死两块……这年头摩的黑的很,宰的就是像自己这种看起来刚出来打工的小伙子。
于是,他脸上堆起一个“我懂行情”的笑容,他用标准的广省话说道:
“大佬,唔使咁贵啦,我系本地人嚟嘎,两蚊,得唔得?”
普通话就是:大佬,不用这么贵啦,我是本地人,两块,行不行?
李默在广省漂泊二十多年,一口广省话非常流利。
而大叔在这里也是待了不少年头,显然能听懂,他露出一丝尴尬的笑。
原以为是外地靓仔,没想到却是本地叼毛。
很难宰!
“两块就两块。”大叔叹了口气。
李默麻利地跨上后座,笑嘻嘻道:“多谢大叔关照,稳当点开哈。”
“放心吧,同行都叫我“唬门车神”。”
大叔得意地一拧油门,摩托车“轰”地一声窜了出去,在傍晚拥挤嘈杂的人流车流中,灵活得像条泥鳅。
风呼呼地刮过耳边,李默忍不住问道:“大叔,你老家哪儿的。”
“赣西的。”
李默有些激动:“大叔,老乡啊,我也赣西的!”
大叔扭过头,眼中带着匪夷所思:“你刚不是说本地人?”
李默察觉自己一时说漏嘴,连忙补救:“大叔,看路,看路!我祖籍是那里的。”
好险……
唬门车神怀疑被骗了,但苦于没有证据。
过了二十多分钟,李默便瞧见巨大的“时装城”霓虹招牌在渐浓的夜色中格外耀眼。
但更显眼的是下面密密麻麻、层层叠叠的各式招牌灯箱。
“外贸原单“、“夏季女装”、“清仓甩卖”、“厂家直销”、“短袖五元起”……
红的、绿的、蓝的、黄的,闪烁不定,将这片区域映照得如同白昼,也晃得人眼花缭乱。
人潮汹涌的程度远超李默的想象,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,摩肩接踵。
拉货的三轮车、拖着巨大黑色塑胶袋的小推车在人缝中艰难地穿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