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边冷风呼啸,在这间小小的内室里,陈禹和劫后余生的钱掌柜坐在一起,喝着茶,谈着城内外这半年发生的事情。
“你婶子被他们抓走,给……唉,那个惨状就甭提了,我吓得不敢出门,趁着大半夜整了一大缸水,拎上剩下的半袋苞米面钻进地窖里不敢出来……”
“您在地窖里躲了多久?”
钱掌柜捏着手指头算了算,摇摇头,“记不清了,每天就着凉水吃那么一小把苞米面,我寻思吃完了我也就死了,死了倒好,强过活受罪,可真要把脖子勒进绳套里,又没那个胆……”
“过去了,都过去了,叔以后咱们就好好活,还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咱们呢!”
“是啊,是该好好活,要不然都对不起死去的那些人……”
钱掌柜端着茶杯,慢悠悠抿了一口,许久没有尝到茶叶的滋味,他的舌头也几乎失去了对味道的辨别能力,除了苦涩,再也品尝不出碧螺春的清雅幽香。
或许不是舌头苦,而是……
心里苦?
都有吧!
钱掌柜提起衣袖擦擦眼角的泪,复又躺在炕上,抬头看看蛛网缠结的天花板,忽然想到家人、伙计、朋友……
都没了!
就剩下我孤老棒子一个子然一身,孤零零活在这世上……
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。
“叔,要我说你就跟我去农村待上一阵子,换个心情,总这么憋闷着也不是个劲儿……”
见他又哭了,陈禹着实心里有些不忍,想起自己十岁那年爹因病去世时那种心情,也不免湿了眼眶。当真是魂悠悠而觅慈父无有,志落魄而泱佯……
“死了就死了吧,死了反倒享福,咱活人还得继续扑腾啊!”
钱掌柜让陈禹把算盘给他拿过来,握着这把算盘,钱掌柜浑浊的眼里顿时泛起了丝丝活气,他哗啦晃了一下算盘,“小车不倒还得推,山货庄子接着开,我活着一天,就不能让聚合盛垮下去!”“叔,这就对了,咱们爷们不就活个精气神儿么!”
陈禹一笑,“我们屯子今年的山货也都下来了,您要是要,我明天就赶车给您送过来!”
“哈哈,行,我这正愁没货卖呢!”
提起生意,钱掌柜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干练,他咳嗽一声,起身下了炕,陈禹急忙扶住他,一步步往外走。
“您要取啥东西吗?我帮您拿就行……”
围城半载,钱掌柜虽说每日靠着一把苞米面充饥,没有饿死,但也骨瘦如柴,尤其是那双手,瘦得跟鸡爪子似的,干巴巴除了骨头就是皮,抓着都咯手。
“六子,你帮叔把这个柜子推开!”
“嗯!”
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啥,但陈禹大约也能猜得到柜子后边藏的肯定是好东西!
他双手抱住沉重的紫檀木柜子,运足了气往旁边咣当一挪,再看原先被柜子挡住的后面墙壁露出了一个小门!
钱掌柜哆嗦着手,从脖子上扯下一把钥匙,递给陈禹。
咔嚓一声,小门开了,借着蜡烛光芒,里面的东西折射出熠熠金光!
刺得陈禹眼球一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