烙的饼……”
陈禹匆匆下了楼,老两口领着子女们把他送到门外,目送六子赶车离去。
“难得这孩子心善,要是没有他照顾咱们,咱们这一家子怕是早就上西天了!”
董老头不停冲远去的马车挥挥手,叹了口气,“去隔壁老何家看看吧!”
“老何家……冲卡子那天我去瞄了一眼,好像没人……”
“那八成是………”
董老头摇摇头,血染山河千里泪,风吹草木几多愁,希望这样的悲剧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!陈禹惦念着钱掌柜,沿着宽敞的大同大街一路向北,路过孝子坟,绕过中正广场之后就看到了钱掌柜家的“聚合盛”山货庄子!
一切都没变。
陈禹勒住驾车的照夜玉狮子,马儿乖巧立在一旁,低头跺跺蹄子。
总算离讨厌的大红马远一点了!
“有人在家吗?”
陈禹上前,隔着被砸得稀烂的玻璃往里面瞅,里面黑洞洞什么都看不清,他皱皱眉,推开尘封许久的房门,簌簌的灰土落下来,吓得他急忙闪身躲开。
屋子里到处密布蜘蛛网,似乎许久都没人来了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,陈禹低头看看,地板上也早落了一层灰尘。
曲尺柜台上还放着钱掌柜那把用了许多年的算盘,也同样落了一层灰,看到这个算盘,陈禹忽然心有悸动,又想起了当年大少爷教他打算盘的场景。
这年月人命贱如草芥,想想来时路上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埋尸坑,当时他就应该晓得,钱掌柜一家八成、大概、有可能是活不下来的。
唉!
陈禹叹了口气,“老钱,钱掌柜?我是陈禹陈六子,你在吗?仗打完了,太平了,你要是听着了就给我个回音,要是……”
他嗓音有些哽咽,“我给你烧点纸,你一路走好,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富裕人家……”
没想到他刚喊完,地板忽然嘎吱嘎吱响起来,陈禹急忙循声望去,赫见原本落满了灰土的地板竞然从下边撑起一个小盖子!
一个蓬头垢面,胡子拉碴,看上去和野人差不多的家伙从下面钻出来,看到陈禹,这人顿时老泪纵横,蠕动着嘴唇,半天没说出话来!
陈禹急忙冲过去,小心翼翼将他拽出来,钱掌柜瘦得跟鸡爪子似的手死死抓着陈禹的胳膊,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,却只是唔唔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!
这大概是许久没说话,已经忘了要怎么开口了!
“钱掌柜,钱掌柜你冷静一下!”
陈禹匆匆跑到外边,把水壶和饼子拿进来,看到食物,钱掌柜那双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,伸出手,嘴里啊啊的发出单调的音节,手脚并用朝陈禹爬过去!
“先喝点……”
陈禹把他扶起来,钱掌柜双手抱着水壶咕嘟嘟灌了一通,忽然愣住,两只眼直勾勾盯着陈禹,整个人好像石头一样杵在原地!
“六子?”
“误,是我是我!”
钱掌柜哇的一声,咧开大嘴号啕痛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