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韩家的那些炮手们,能去几个算几个。
杨家营子姓陈的人家还有好几户,陈禹把他们都叫上,自己结亲,本家不出几个人撑撑场面,面子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。
等到一切砥定,只等明天早起迎亲,已经是夜半时分了。
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,陈禹抬头看看满天星斗,忽然想到从明天开始,自己也要成家立业,支撑起一家老小的生计了!
高兴?
有一点。
惆怅?
也有那么一点点。
也许这就是人生吧,总要去做一些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,完成生命的延续。
他又掏出崔玉兰的照片,借着摇曳的红灯笼看了几眼。
像这个年代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一样,两个只见了不到三面的人,几乎可以称得上素昧平生,没有任何所谓的感情基础,竟然要携手相伴一生了!
更严重一点说,到现在崔玉兰都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!
是俊是丑,是病是瘸?
是傻子疯子?
还是……
她一概不知,只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告别少女时代,嫁为人妇,为他生儿育女,传宗接代了。
夜深了,残月爬上山头,陈禹靠在枣红马身边,看着月亮,忽然想到她现在在干啥呢?
县城裁缝铺,崔玉兰也没有睡着,而是呆呆的看着升起的月亮,小小的内心如潮水般涌动。
明天那个人……
很早就会来吧!
到时候我就要离开裁缝铺,去他家里生活了。
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?
如果……
她站在窗前,向远处已经关门上板的糖果店铺瞅了一眼,心里蓦然有些酸酸的。
如果是那个人……
倒也不错!
唉!
娘说了,摊上什么样的男人,那都是女人的命,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女人,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侥幸了,还奢求什么如意郎君?
天还没亮,报晓的雄鸡就喔喔叫起来,崔玉兰打着哈欠起身,对着镜子仔细梳妆打扮。
他……
不管了,爱啥样啥样吧!
我自己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,风风光光出这个门!
人活一辈子,活的不就是个精气神么!
望着屋子里对镜梳妆的女儿,崔王氏心里一阵翻腾,再看看噘着嘴坐在窗边,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的崔若兰,几度想要推开房门。
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,关键老韩家她开罪不起啊!
万一惹恼了人家,哪天墙上也贴出一张告示,不让来我的裁缝店买布做衣服,我这一家老小还活不活了?
“描画啥啊!呸!”
崔若兰瞅瞅屋子里梳妆打扮的姐姐,掏出一把瓜子,咔咔的嗑,吐得瓜子皮子满地。
“我当是嫁个什么公子王孙,财主老爷呢,就是一个扛活的臭苦力!”
“闭嘴吧你!”崔王氏一耸肩,我这边还巴巴的想让若兰嫁过去呢,结果人家还没瞧得上!
“罢了罢了,一个农村穷小子而已,一辈子吃苦受罪的命,她愿意嫁就嫁,等将来娘给你寻摸个好的!”
“我要当官的!”
“行行行,给你找个有学问、当大官的!呦,还甭说,我闺女一笑还挺好看!”
窗外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,迎亲的队伍来了。
望着镜子中的自己,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滴下两滴眼泪。
她毅然决然的站起来,勇敢去面对未知的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