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曾祺给杨毓珉的那篇稿子,是他大前天晚上刚刚完成的小说《受戒》,全篇加起来一万两千多字。相较于《沿河而下的人》,《受戒》少了几千字,但是汪曾祺还比杨毓珉提前一分多钟看完。主要是因为相较于手稿,铅字看起来是要快不少。
汪曾祺看完《沿河而下的人》,正在沉思,杨毓珉拿着稿子跑过来,“你这篇小说,味道十分迷人。”还没等汪曾祺说话,杨毓珉又说道,“可是回头一寻思,又觉得毫无意义。”
杨毓珉说“毫无意义”,当然不是在贬低《受戒》,他是想说这篇小说没有什么明确的主题,不刻意追求什么意义。
汪曾祺懂杨毓珉的感觉,他笑道,“无意义,也无妨。”
“无意义,也是一种意义。”
汪曾祺脸上的笑容更盛了,“我们俩的对话,像是在打机锋。”
“哈哈,是有点像。”杨毓珉又看向他手里的杂志,“看完了?”
“嗯。”
“觉得如何?”
“味道很奇特,它有些不太多的科幻元素,也没有刻意表现什么,但是又觉得说了不少东西。”“你这么说,怎么感觉你们这两篇小说十分各方面都不一样,却有着相似的步调?”
汪曾祺想了想,说,“木羽这个作者,作品的精气神都很足,我之前还以为他是知青,现在看来,他应该不是知青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?是因为精气神?”
“这样的文章,是知青作家所难以写出来的。其实《棋王》里面有很多东西就已经能看出来端倪,不过我当时只当木羽是个特别的知青。”
杨毓珉笑道,“用作品推及作者是不可取的,不过这篇小说都是师大的教授,说不定木羽也是师大的教授。”
“这就不知道了。”汪曾祺耸了耸肩。
“你要想知道,过两天我要参加一个座谈会,到时候《燕京文学》的李清泉应该会去,我帮你问问。”汪曾祺笑了笑,没说话。
他对这些不是很在乎,而且他也清楚,杨毓珉其实是自己想知道,拿他当由头罢了。不管他同意还是不同意,杨毓珉见到李清泉估计都要问问。
见他不说话,杨毓珉又问,“那你这篇小说要在哪儿发表?”
汪曾祺摇摇头,“没有要发表的打算。”
听他这么说,杨毓珉也没问为什么,只是点头,“那可惜。”
“不可惜。”汪曾祺又看了看手上的杂志,笑了起来,“看来我是要聊聊木羽的作品了。”“那我等着看。”杨毓珉笑呵呵地说道。
汪曾祺的文章评述文章还没有写出来,《文艺报》就率先写了。
八月十七日,新一期《文艺报》刊登了一篇题为《新历史视角的三重变奏一一论木羽<沿河而下的人>的书写策略研究》。
而这篇评论文章,竟然是主编冯先植亲自撰写的。
这是《文艺报》第二次发表跟木羽作品有关的评论文章,上一次还是《山民》,而这次,显然意义完全不同。
一则是因为作者是冯先植,二则是因为《沿河而下的人》是一篇小说。
从篇幅上来看,这次的评论文章也要比上次长很多,毕竟评论一篇小说,能写的东西也更多了。文艺界对小说的关注,远非诗歌可以比拟的。
《文艺报》上的这篇文章一出来,一下子让原本就因为《棋王》被热议的木羽身上,汇聚了更多文艺界的目光。
短短几个月时间,木羽凭借两篇小说,一下子成为了文艺界的大红人。
而几天之后,八月二十一日的《光明报》出来,木羽的名气又一下子从文艺界扩散出去。
这一期的《光明报》上,发表了汪曾祺的文章《人之所以为人一一读<棋王>笔记》。
相较于冯牧在《文艺报》发表的那篇文章,汪曾祺这一篇并不像是一篇文学评述文章,倒是有了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