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&nbp;2&nbp;吨水泥到三楼工地,膝盖疼得直冒汗,收工后把仅有的&nbp;5000&nbp;元先预支给老周,自己刷信用卡付了水泥钱,晚上就着开水啃了两个冷夹馍。
帮五金店送电线到工地时,我见过他在板房后偷偷贴膏药。他背对着工人,掀起深蓝色工装下摆,膝盖上贴着片黄色旧膏药,边缘卷着边,周围的皮肤又红又肿&nbp;——&nbp;滑膜炎又犯了,昨天跑了&nbp;3&nbp;个工地,走了&nbp;2&nbp;万多步,晚上疼得没睡着。刚贴好,就看见李总带着人来工地,指着墙面皱眉“你这水电走得也太乱了,不符合规范,验收过不了,工程款再等等”。
***赶紧拿出施工图纸,递上烟“李总,您看图纸上标的点位,我们都是按规范走的,可能是工人接线时没理整齐,我今天就安排整改,保证明天验收能过”。等李总走后,他却蹲在地上,双手按着膝盖叹气&nbp;——&nbp;整改要多花&nbp;2&nbp;天工时,工人工资又要多付,工程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要回来。他的板房衣柜里,藏着件没拆封的黑色羽绒服,是妻子去年冬天买的,标签上还贴着便签“北方冷,你膝盖不好,别冻着,过年回家穿”,可他舍不得穿,怕在工地弄脏,想留到儿子放寒假时回家穿;工装内袋里,永远装着儿子的月考成绩单,上面写着&nbp;“爸爸,我这次进步了&nbp;20&nbp;名,等我考上大学,就不用你这么辛苦了”,每次撑不下去时,他就拿出来看看。
扫工地小路时我捡过他扔掉的夹馍包装,上面用马克笔写着&nbp;“今日支出水泥&nbp;5&nbp;吨&nbp;1400&nbp;元,电线&nbp;200&nbp;元(王老板家欠着),工人伙食费&nbp;300&nbp;元”“给儿子寄报名费&nbp;800&nbp;元(明天必须寄)”“还亲戚钱&nbp;5000&nbp;元(下月工程款到了再还)”“催李总工程款8&nbp;万元,到账先付工人工资”。那天上午,我看见他在帮工人接线,蹲在地上半天没起来,工人想扶他,他却说&nbp;“我没事,你们赶紧干,别耽误验收”,其实我知道,他的膝盖早就疼得直不起来了&nbp;——&nbp;他总说&nbp;“工人跟着我出来挣钱不容易,不能让他们受委屈”。这种&nbp;“对工人仗义到极致,对自己苛刻到骨子里”&nbp;的坚持,曾让我站在五金店门口鼻尖发酸原来有人把&nbp;“小包工头”&nbp;当成战场,每一次整改都是与甲方的博弈,每一次垫钱都是对责任的承担,那些沾着水泥的工装背后,藏着比工地更沉重的&nbp;“生存担当”。
后颈的麻意袭来时,我正靠在五金店玻璃门上打盹,梦里全是卷尺拉扯的&nbp;“咔嗒”&nbp;声与儿子的笑声。晨光透过工地的脚手架照进来,在***的笔记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极了他写在上面的工程标注。
二、卷尺旁的荆棘与掌心的温度
再次醒来时,膝盖传来一阵刺痛。我猛地坐起身,发现自己趴在***的板房桌子上,手里还攥着那把旧卷尺,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不停&nbp;——&nbp;凌晨&nbp;5&nbp;点半,工人老周发来的紧急消息“张哥,我妈手术费还差&nbp;1&nbp;万元,医院催着交,你那边能不能再想想办法?”&nbp;还有妻子发来的消息“儿子的报名费还没交,老师今天又催了,爸妈的降压药我跟邻居借了点,你别太着急”。
窗外天还没亮,工地里只有应急灯亮着,冷风吹过板房,带着水泥的粉尘味。我这才惊觉,自己变成了***。
摸向膝盖,昨天跑工地的滑膜炎还在疼,一按就钻心地疼;左手的搪瓷缸倒在桌上,老鹰茶洒了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