莺儿,一双腿蹬开,薄毯都踹到了角落里,没个睡相。
今日起得迟了,便没有旁的消遣,打坐后,饭食也布好了。
打眼一看,一叠白面饼子,配上各样丰盛却家常的炒菜,炒豆芽炒鸡子炒干丝,还有夏天腌的酸菜炒肉丝……五花八门,琳琅满目。毫不夸张说,还没闻见味儿,食欲就都打开了。
味道也果然如崔沅设想的那般,饼皮薄薄,又软韧耐嚼,炒菜滋味丰足,像春饼一样卷着吃,就着白粥解咸,间筷的醋瓜也很清爽。
崔沅咀嚼着食物,想起她昨晚那番话,信了她是真的有在很用心对待每一顿饭食。
那他若是不能用完,岂非白负这份用心?
“咦?今天的碗碟这么干净?”叶莺稀奇极了。
今天做得还不少呢,自己看什么都想吃,一不留神就准备了有七八种小炒菜。配卷饼吃,喷香。
也不知是什么合了公子的胃口,春饼?醋瓜?
……难道是白粥?
苏合道:“别想啦,我来收拾,你休息休息当差去。”
叶莺笑着脱下围兜:“辛苦你啦,下午给你留点心。”
在灶房里,也就有这点特权,什么好东西,厨娘都能先尝尝味儿。
过去的时候,公子已经在屋后空地上过拳了。动作虽缓,却行云流水,配上晨练的白袍子,有仙风道骨那味儿了。
叶莺看得津津有味。
堪堪过完两套拳,崔沅便克制地停住了,虽然他觉得以今日的状态和精力还能再练会儿,但他一向是个听从医嘱的病人,不会盲目自信,给大夫添麻烦。
身上微微发了汗,崔沅走过来,伸手从叶莺手里取了擦汗巾帕。
相触的瞬间,手是暖的。
之前也有一次,送点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起,飞快的一下。那时盛夏午后,手是凉的。
叶莺心里一动,借着奉巾的动作抬眼。运动过后,崔沅颊上泛着绯红,看起来气血充足。
叶莺倒不是有什么非分心思,只是觉得,这会的探花郎,“活了”。
以前是没看过“会动”的探花郎,叶莺笑道:“想不到公子浑身的文人风骨,竟连拳法也这么好。”
马屁拍得太过明显,崔沅坐下啜了口茶,“君子六艺,并不只是说说。”
养国子以道,乃教之六艺,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也。
其实很多士大夫都兼会些拳脚,近十年来,练剑在文人中益发流行。
“公子也会剑术吗?”叶莺好奇。
手边就有软剑,崔沅沉吟片刻,身形骤动。
剑势起,寒光乍破,日光下,剑影连成一片。但见一团闪烁白光如虹,却难觅招式,唯有所到之处带起的剑气削落树叶,飘飘洒洒,如清风无形。
“!”叶莺看得呆住了。
有道是,一剑霜寒十四州。
崔沅收剑,右手执剑负在身后。
回头,见她一脸跃跃。
“怎么?想学?”
叶莺:“可、可以吗?”
哇!这个她是真的想学!
不为生计,也不为日后打算,就是觉得好厉害,好喜欢,所以想学的那种。这个应该就是,纯粹的喜欢。
崔沅嘴角微翘,“不行。”
叶莺一颗还在扑通扑通的心,瞬间凉透,跌落到了谷底。
方才有多期待希冀,现在就有多失望。
崔沅欣赏了一下这变脸后眉眼耷拉的丧气模样,好笑道:“浮躁。这就七情上面了,我可有说不教?”
“方才的剑法对你来说太难了。”崔沅坐回椅子上,方才的茶凉了,又重新沏了一杯,“你毫无根基,须得从基本功练起。”
茶香四溢,水汽漫腾。
“先扎马步吧。”他啜了口茶,慢慢道,“日后……”
好像,又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