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像一朵向日葵。
最终,他放下了笔,拿起了电话听筒。
他的手指在拨号盘上犹豫了许久,最终还是拨通了自己家的号码。
“是我。”
他的声音,恢复了往日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疲惫。
“告诉夫人,雪凝去同学家住几天,让她不用担心。”
挂断电话,他静静地坐在黑暗里,像一尊石化的雕像。
许久,他再次拿起电话。
“备车。”
……
午夜,燕子矶。
江风如刀,卷起冰冷的江水气息,拍打在嶙峋的矶石上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这里是金陵城的边缘,是生与死的交界。
白天,文人骚客在此登高望远,感怀古今。夜晚,这里便成了孤魂野鬼的乐园。
许峰站在矶石的最高处,像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像。
他没有穿那身苦力的短打,而是换上了一套得体的黑色西装,这是他从独立位面里取出的,为数不多的几件“体面”衣服之一。
万用雷达早已将方圆五公里的一切尽收眼底。
江面上没有船,通往这里的土路上,也没有任何埋伏。
只有一个蓝色光点,正在快速接近。
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,没有开大灯,像一头沉默的野兽,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着,最终停在了百米之外。
车门打开,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身影走了下来。
是陈瑜。
他果然是一个人来的。
陈瑜的脚步很稳,一步步走上矶石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。
他看到了那个站在崖边的黑色身影,背对着他,仿佛在欣赏着脚下奔腾不息的江水。
“阁下究竟是谁?”陈瑜停下脚步,保持着一个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。
他的声音被江风吹得有些散乱,却依旧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质问“绑架小女,意欲何为?”
许峰没有回头。
“陈顾问,你的党国没有教过你,在问别人问题之前,要先确认自己有知道答案的资格吗?”
这句没头没脑的反问,让陈瑜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,全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对方知道他的身份。
这不奇怪。
但这种近乎戏谑的口吻,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。
“你想要什么?钱?还是官位?只要你放了雪凝,什么条件都可以谈。”陈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谈判,而不是哀求。
许峰缓缓转过身。
他抬起手,将头上的礼帽摘下,随手扔在脚边。
然后,他撕掉了脸上那层伪装的假胡子。
江上的月光,惨白而清冷,照亮了他的脸。
一张年轻的、轮廓分明的、全金陵城只要识字的人,都不会陌生的脸。
陈瑜的瞳孔,在那一瞬间缩成了针尖。
他像是看到了一个本该出现在报纸头版,而不是这片乱葬岗的幽灵。
“是……是你!”
陈瑜的声音里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许峰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看不出情绪的弧度。
“想不到,堂堂总统府的陈大顾问,也听过我许某人的名字?”
陈瑜后退了一步,脚下的碎石发出“咔嚓”的声响。
他稳住身形,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,慢慢恢复了镇定,只是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。
“许峰……许大检察官。”
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“你在东京军事法庭上,为我数百万死难同胞仗义执言,揭露日寇滔天罪行,大快人心。此事,天下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?”
他的语气变了,从最初的惊骇,转为一种极度复杂的审视和警惕“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,你这样的民族英雄,为何要用此等绑架小女的下作手段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