遍共有之心态;彼辈慑于大秦兵锋之盛,故而暂且俯首称臣,然一旦大秦国祚有变,彼辈亦定会再生异心。”
他所言并非凭空臆测,而是基于对历史走向的深刻洞察。
嬴政对此并未动怒,反而微笑道:“继续说下去。”
肖燃面色凝重地接着道:“六国文字各异,币制不一,故陛下统一之后,当务之急便是推行书同文、车同轨、度同衡,其根本目的,即在于消弭六国遗民之间的隔阂与差异;臣以为,重修长城之举,亦蕴含此等深层考量……”
“六国遗民之所以对大秦仍心存芥蒂,根源在于他们依旧无法忘却昔日之国族身份,这便如同在他们心中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壁垒……”
“陛下若决意重修长城,首要之举便是将昔日诸侯间相互防范所筑之长城尽数拆毁,而后以大秦与北方匈奴接壤之边境为基线,重新构筑一条专用于抵御胡虏南侵的‘拒胡长城’……”
统一天下,绝非仅仅是攻城略地、占领疆土这般简单;仅仅征服六国的土地是远远不够的。
修筑一条能够将原六国百姓共同包容于内、一致对外的“拒胡长城”,方是消解民众心中隔阂、凝聚国家认同的深远之策。
嬴政虎目之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,他自然深知修筑长城的诸多益处,然对于肖燃所阐述的这一层深意,此前却确实未曾深入考量过。
他目光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赞赏,投向肖燃。
这孩子的见识与格局,着实非同寻常。
肖燃并未留意到嬴政眼神中的微妙变化,他继续沉声分析道:“唯有拒胡长城以南之疆土,方是我大秦应当倾力经营、固本培元的核心区域;至于长城以北,匈奴所盘踞之茫茫草原与荒漠,于我大秦而言,并无太多亟待开发的实际价值……”
“我大秦立国未久,统一尚不足两年,内部六国遗民之心尚未完全归附,诸多问题亟待解决,此时若分心去觊觎北疆异族那片贫瘠不毛之地,实属舍本逐末,得不偿失。”
他心底十分清楚,大秦历来的疆土扩张,皆带有明确的战略目的与实用考量。
大秦终究是一个以农耕文明为立国之本的庞大帝国,而北方的草原与沙漠地带,对于以耕种为生的秦人而言,其经济与战略价值相对有限;因此,构筑一道坚固的长城,用以有效抵御外族的袭扰,从而能够集中精力,专心治理好长城以内的核心疆域,这才是大秦当前最为明智的选择与当务之急。
“我大秦国力强盛,军威赫赫,虽不惧北方匈奴,然匈奴之患,确实极为棘手难缠;匈奴骑兵往来如风,机动灵活,其部众‘聚则为寇,散则为民’,时常以小股兵力袭扰我大秦边境;待我大秦主力军队调动抵达之时,彼辈早已远遁,避而不战;长此以往,仅仅是数十万大军往返调动所需的巨额辎重粮草消耗,便足以将大秦的国力逐渐拖垮。”
在这个冷兵器时代,与北方的游牧民族进行大规模军事对抗,庞大军队的后勤保障始终是一个极其严峻且难以解决的难题;而一旦匈奴骑兵退入广袤的草原或沙漠腹地,以步兵为主的大秦军队便极难进行有效的追击与剿灭。
肖燃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彩,“而一道坚不可摧的拒胡长城,便足以将匈奴的侵扰袭掠尽数阻隔于外;如此一来,大秦便可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,得以休养生息,潜心于国家内部的治理与建设……”
嬴政面含微笑,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感慨。
仅仅凭借肖燃方才的这番论述,便足以彰显出,他的这位小十九,目光之敏锐,见解之深刻,已远超常人。
修筑长城以防御匈奴的直接好处,朝中许多大臣或许都能看到;然其对于有效治理这个刚刚经历战火、亟待整合的庞大帝国的深远裨益,却鲜少有人能够真正洞察并加以重视。
嬴政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之情,“好,说得甚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