举着斧钺的刽子手动作僵在半空。狂热的祭司猛地收声,浑浊的老眼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来源。所有匍匐在地的人,都下意识地、带着敬畏与恐惧,微微抬起了头。
姬娆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!她循声望去。
只见高台后方,那座最高大、最压抑的宫殿——“鹿台”那巨大的门廊阴影下,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。
他斜倚在一张宽大的、铺着斑斓虎皮的坐榻上,姿态慵懒随意,仿佛眼前进行的不是血淋淋的祭典,而是一场无聊的杂耍。光线有些昏暗,只能看清他高大魁梧的轮廓,穿着深色的、质地精良的丝麻长袍,衣襟随意地敞开着,露出线条硬朗、古铜色的健硕胸膛。他一只手肘随意地撑在榻沿,另一只手……正把玩着一只造型奇特的青铜酒樽。
酒樽在修长有力的指间缓缓转动,樽壁上镶嵌的绿松石在火光下折射出幽冷的微光。
“吵。”那个声音再次响起,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腔调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仿佛捏碎蝼蚁般的漠然力量。“孤头疼。”
仅仅两个字,如同无形的重锤,砸得那老祭司身体一晃,脸上狂热的油彩都似乎褪色了几分。他慌忙躬身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大王息怒!此乃…此乃祖制!河伯之怒…”
“河伯?”坐榻上的身影,帝辛,嗤笑一声。那笑声低沉,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,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,令人不寒而栗。他终于微微抬起了头。
光线落在他脸上。
姬娆的呼吸瞬间停滞!
那是一张极具侵略性和压迫感的脸庞。轮廓深刻如同刀削斧凿,鼻梁高挺,下颌线条刚硬如铁。肤色是久经沙场的古铜色,带着一种野性的力量感。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。眼窝深邃,睫毛浓密得近乎阴鸷,眼瞳是极深的、近乎纯黑的颜色,此刻正懒洋洋地半眯着,如同假寐的猛兽,目光随意地扫过祭台,扫过跪伏的众生,扫过那柄悬在少女头顶的斧钺,最终……如同不经意般,落在了姬娆身上!
那目光!冰冷!锐利!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,一种高高在上的、玩味的、仿佛打量一件新奇玩物的漠然!仅仅是被这目光扫过,姬娆就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,浑身汗毛倒竖!那不是人类看同类的眼神,那是神祇俯视蝼蚁,是猛兽审视爪下猎物的眼神!
“祖制?”帝辛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戏谑的残忍,打断了老祭司的辩解。“孤,就是祖制。”他微微晃了晃手中的酒樽,猩红的酒液在樽壁挂上一层粘稠的浆。“用这等干柴样的东西喂河伯?它能吃饱?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、毫无温度的弧度,目光再次落回祭台上那个抖如筛糠的少女身上,如同评估一块劣质的肉。“孤看着,倒污了眼睛。”
他随意地挥了挥手,那动作轻描淡写,却带着决定生死的绝对威权。
“换一个。”帝辛的声音慵懒依旧,却像淬了冰的刀子,“找个…能入眼的祭品上来。”
老祭司浑身一颤,浑浊的老眼瞬间扫向姬娆她们这群刚被驱赶上广场边缘的“贡品”!他那涂满油彩的脸上,瞬间爆发出一种找到替罪羊的、近乎狂喜的光芒!枯瘦的手指,如同淬毒的钩爪,猛地指向姬娆所在的方向!
“你!那个苏氏女!过来!侍奉大王,为祭典增辉!”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即将献上新祭品的兴奋。
士兵的矛杆再次狠狠戳在姬娆背上,力道大得让她一个趔趄,被粗暴地推出了队伍!
“轰——!”无数道目光,如同实质的针,瞬间聚焦在她身上!好奇的,嫉妒的,怜悯的,更多的是**裸的、看祭品走向屠场的残忍与兴奋!
姬娆脑中一片空白!脚下仿佛踩着棉花,每一步都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。那巨大的、如同巨兽之口的祭台越来越近,鼎中翻滚的腥臭液体,火焰灼人的热浪,老祭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