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试把他们这床睡塌了再说。”
相较于钱明之的谨慎,商琳对波茨坦的一切都充满好奇,当天晚上,她兴致勃勃地约宁酒在庄园里逛一圈。
石板路在灯光下泛着浅光,沿途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篱和散发着清香的花圃。
逛到一半,天色突暗,空气里涌起湿凉的气息,没多久便淅浙沥沥落下了雨,夏夜的波茨坦,潮润的雨雾裹起草木的香气,路灯在水面上拉出串珠细碎的晕黄。
她们被迫加快脚步,跑到一座拱形的玻璃温室前暂时避雨。里面暖意融融,摆满了热带植物,散发出甜腻的果香,激烈的雨声敲在玻璃顶上,宛若一层轻薄的帘子隔开了外面的世界。门外穿着笔挺制服的庄园侍者发现了她们,手里撑着一把深色长伞向她们靠近,脸上本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,在目光落到宁酒身上时,瞬间化为惊艳。对上两位女生的眼神,他最终还是礼貌开口,用夹杂德语口音的英语说道。“两位小姐,雨还要下很久,我送你们回去吧。”这侍者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,浅金色的短发被雨雾打得微微翘起,五官是日耳曼人特色的浓眉大眼,身形高大挺拔,举止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爽与拘谨商琳和宁酒对视一眼,唇角同时扬起,商琳趁少年转身的空当,朝宁酒用口型调笑。
这个德国小哥哥长得不错,不比你家苏铭差哦。雨幕外,夜色更深,空气里泅起潮湿凉意,侍者绅士地举伞为她们挡住雨水,却像是偏头看到了什么,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直。他的表情实在太过严肃,宁酒和商琳也不约而同收起了笑容,朝他望向的地方看去。
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道,在雨水的映衬下,车灯光线被打散成一片朦胧,几名日耳曼侍者整齐地站在车门两侧,其中一人俯身拉开后座的门,举伞替车内的人挡雨。
身形挺拔的男人跨步下车,月色交错路灯的光线泅过他肩膀,勾出宽肩窄腰的轮廓。
雨下得愈发大了。
浅色的衬衫在夜雨里覆起湿润的光泽,袖口松松挽起,露出手背与小臂间蜿蜒的青筋,被黑伞挡住的原因,浓郁立体的五官一半隐匿在沉滞阴翳中,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与微抿的嘴唇,却依然让人移不开视线。男人侧过脸,与从后座一齐下来的银发少年交谈几声,跨步要朝正厅走去,却倏地停住脚步。
他侧对着宁酒,指间隐隐夹着半截未燃尽的烟,从她的角度,只能看到他低头熟练点烟的动作,有侍者要为他挡风,被他拒绝,白雾般的烟气很快被风雨揉散。
两人之间隔着不小的距离,宁酒隔着雨幕望过去,看不清他的面孔,却不知怎么有种被他牢牢锁住的感觉。
细密的水珠宛若一层薄帘倾泻下来,余下的只有模糊的轮廓与被灯切碎的光影。
点烟的动作只有一瞬,男人的脚步重新迈向正厅,伞下的身影很快被夜雨吞没。
从头到尾,没有看过她一眼。
嗡的一声。
宁酒感到耳边嗡鸣不止,商琳在她耳侧说了什么,她完全没听清,脚步刚跨出两步,身体就失了重心,险些崴脚,身旁的侍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。“小姐,您没事吧?”
周遭仿佛被掐断了声带,下一瞬,所有声音又猛地涌上来。雨声、闷雷声,还有侍者的询问一并从耳膜沉重碾过。宁酒仿佛被压在水底许久的人挣脱而出,骤然挣到一口气,理智回炉。肯定又是幻觉。
她这么告诉自己。
她不可能在这里碰到乔柏林。
这几天总是如此,恍惚间像能察觉到他的存在,虽然不是第一次,可这种情况在四年前明明已经缓解许多,为什么最近又愈发频繁了。“我没事。”
重新站直身体,即使脸色仍有些苍白,宁酒的表情与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,用英语回道。
“麻烦您送我和朋友回去了。”
庄园正厅。
烟雾在鼻腔飘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