瑶仪他们也凑过来,放柔声音逗他说话,孩子脸上露出一点点腼腆的笑忌。
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。
张弛趁着这个机会,将话题引向了孩子的未来,“陈哥,陈嫂,洋洋眼看就到小学学龄了,后面有什么打算没?”
这话像一块石头投进看似平静的湖面,陈父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散了,被浓重的愁云取代。
陈母叹了口气,没说话。陈父摸出廉价的烟卷,想点,又看了眼屋里的孩子们,最终还是把烟放了回去,声音低沉:“能有什么打算,村里小学收是收,可那边老师也管不过来那么多孩子,更别说……“他看了一眼儿子,没把话说全,但意思大家都明白。普通学校难以给盲童提供特殊的教育支持。“我们也打听过市里的盲校,但是那里肯定要住校的,"陈父继续道,语气里满是无奈,“孩子从来没离开过我们身边,那么远的地方,他什么都看不见,怎么放心得下?”
屋里一时沉默下来。只有陈洋似乎感知到父母情绪的低落,不安地在瞿颂怀里动了一下,小手更紧地抓住了她的衣服。瞿颂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安抚他,然后抬起头,目光真诚地看向陈父陈母:“叔,我们这次来,除了测试设备也确实想寻找合适的志愿者,参与我们下一阶段的助视仪研发和体验。
如果洋洋合适,项目组会负责志愿者相关的费用,并且会联系合作的教育机构,确保志愿者能接受到比较好的盲文启蒙和适应性教育。”她语速不快,尽量说得清晰易懂:“这不是商业行为,是学校的科研项目,所有流程都会正规透明。我们希望能真正帮到像洋洋这样的孩子。”然而,陈父陈母听完,脸上并没有出现预期的欣喜或激动。反而,那种疏离和谨慎的神色更加明显了。
陈父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近乎苦涩的表情:“老师,谢谢你们的好意。不过……”
他顿了顿,似乎有些难以启齿,但还是说了出来:“前几年,也有个说是省城来的什么公司,搞什么′高科技助盲',说得天花乱坠,让我们掏了两万块钱“保证金',说是给孩子做评估、排队。钱交了,留下个用不上的仪器,人就联系不上了…”
陈母的眼圈微微红了,别开头去。
两万块,被骗走的不仅是钱,更是本就稀缺的对迈向外界的信任和希望。陈父的声音很平静,大家却都能听得出冷淡:“我们没啥文化,但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。洋洋是我们儿子,我们苦点累点没啥,就盼着他平平安安的。那些太远太好的事情,不敢想了。再说,我们走了家里怎么办?总不能为了一个没把握的事,把现在勉强过的日子都扔了吧。”这话合情合理,无可指摘。
教育资源的不平衡,不仅仅体现在硬件和师资的匮乏上,更深刻的是这种由于信息壁垒、经济制约和信任缺失所筑起的高墙,它让许多可能的出路,在起点就被现实堵死。
瞿颂张了张嘴,还想再说什么,却被商承琢打断了。他沉吟片刻,目光落在陈洋安静依偎在瞿颂怀里的侧脸上,开口,声音是一贯的冷静,却难得地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锐利:“如果不只是孩子一个人去呢?″
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商承琢的视线转向陈父陈母,语气平稳:“项目的合作教育机构,通常也需要配套的服务人员。
如果家长愿意,或许可以在学校附近寻找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,方便照顾孩子。S大校内以及周边的基础服务岗位,常年都有需求。”瞿颂转头看商承琢,大概明白了他这话什么意思,周瑶仪却皱了皱眉。这话给的期望太大,谁能保证这一家人到了就能可以有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呢,话说得太大,周瑶仪想开口替他圆一下,却被商承琢一个眼神打断。陈父陈母显然愣住了,互相看了一眼,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和挣扎。
但很快,陈父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,笑容更加苦涩:“谢谢这位同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