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他不愿了,厌烦了,也能随时摔碎她。保证,立誓?
不过十来日前,他才拿帝位向她保证会放她离开,现在,就欲要反悔。他说得哪句是真,哪句是假,她已分不清了。会不会今日他和她说的有关文安侯府的事,也并非全然是真?只是想又拿她忍不住袒露无用愚善的模样来取乐?
她心中戚戚悒悒,顾自发着愣,像是半点没听进去话。宗慎眸中划过沉厉,将她双颊捏紧两分,逼着她再仰首两分,与他对视。“姊姊?"抑勒着胸中恶忿,耐心唤她,“姊姊,留下来吧,以后,有我”“殿下。"她忽地出声了,眼中空茫痛苦,这声称呼和她的眼神都叫他为之一愣。
郦兰心闭了闭眼,压着抽泣,吸了口气:“殿下,您是储君,金口玉言,怎么能出尔反尔?”
眼里泛了泪,但没有退缩,直直看着他:“我想清楚了,我……不想留下。”说出最后四字时,她心口竞不颤了,而是陡然一松,如释重负。话落片霎,她亲眼看着他绷僵了下颌,伪饰的温柔淡笑一瞬崩裂,眼神渐渐漠厉,捧住她脸颊的手也松放了下去。
但她却不惧了,既跳下了崖,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。从贵妃榻上站起,两步移到他侧近处,直直跪下,深拜了,垂首恳切:“殿下,您将来会有后宫佳丽三千,何愁寻不到贤淑高贵的女子?民妇无才无德,身份卑贱,不堪为妃,此生只想求个清静平安,不敢奢望别的,殿下,求您高抬贵手,放我离府吧。”
从她跪地下拜,到她说出这番话,他都未曾阻拦。时晌,她听到头顶似乎平静的声音。
“后宫佳丽三千?“宗慎脾睨跪在地上的妇人,唇角勾起冷笑,“你倒是善解人意,竞如此为孤着想。”
听见他声,郦兰心几乎是本能地骨寒毛竖,喉间咽了咽,不敢答话。宗慎死死盯着她,唯有天知晓,他此刻耗费了多大的气力,才忍住没有把她从地上殡起来掐死。
他带着她去行宫,纵着她打他勒他,她想要什么奇珍异宝,他都捧来给她,如今,她来跟他说,只求个平安清静了?忍了又忍,只最后一问:“…若是孤说,将来只你一人一一”后头的话不曾说完,但个中意思已明。
他眼中躁郁难平,说罢这句,锁着她身,不愿错过哪怕一丝一毫反应。她若只是担忧这个,那他现在就能给她承诺,他只要她。如此,她是否会……
然下一瞬,却见跪在地上的人立时俯身拜得更深,额头都贴着掌背。惶恐至极,疯了般逃避,生怕变成被口诛笔伐的妖妃:“殿下!天子后宫三千是正理,天家开枝散叶要紧,民妇蒲柳之姿,实在不配,也不敢让殿下只取一瓢饮!”
宗慎倏然顿住,而后闭了眸,无声笑了。
额颞青筋骤地暴起深痕。
但她尤未说完,继续剐着他的心:“殿下将登大宝,民妇会日夜诚心祈愿您多福多寿,百子千孙一一”
“闭嘴。"两字重沉,生截断她话。
语气极尽阴戾,蕴隐着暴怒。
郦兰心陡然战栗起来,下意识微抬起了身,眼前,太子的六合靴距她手只半掌的距离。
瞳中紧缩,未及反应,整个人被猛地从地上直接揽拽而起,然而恐惧突袭时,她想要惊叫都叫不出声。
被迫仰着头,直面凌虐她魂无数回的男人。不再有粉饰太平的和谐美满,只剩下这场孽情里最本质的可怖底色。她一动不能动,无法自控地露出惧怕和想要逃跑的渴望,而她的模样只让他心中暴戾疯涨。
“殿,殿下……阿敬…“求生本能的意识让她唤出这个在以往无所不灵的称呼。
但这一次,也失效了。
“阿敬?"宗慎轻笑起来,“怎么,现在又不叫殿下了?”“你不是恭敬得很,又知道本分么,怎的不撑着骨气,继续说你那套经世真理与孤听?″
郦兰心几乎喘不上气,泪水不经思索,迳滑落满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