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了一碗稠稠的合和汤,吃了几口,只觉没滋没味。便对一旁侍立的祥儿道:“你去东头张家熟食铺给我买上一碟嘈鲋鱼,一碟烧鹅来,再来一壶金华酒。”
祥儿绞着手吞吐道:“张家大哥前几日刚来催过账,如今再不肯赊了。”尤氏一拍桌案,“这等狗眼看人低的!你只管去赊,我手里握着菊痕那小贱人的话柄儿,马上便有银子进项,届时多赏他一钱银子就是。”祥儿无奈去了,却是空着手儿回来的。
“个没用的东西!“尤氏气急,啐了她一口。还不解气,又在她脸上狠狠掐了一记。祥儿平日叫她打怕了的,只是一味抽抽嗒嗒的忍耐。正此时,一个茶坊帮闲的小儿提着个食盒上前来,取出几样荤素小菜陆续摆开,口里道:“大娘安好,这是邻桌的那位妈妈所馈,叫大娘就茶吃。”尤氏顺着那小儿所指方向看去,见是一个妇人。四旬光景,团团脸儿,一身遍地锦的对襟袄,头上戴着银丝髻,瞧着像个体面人家的太太。尤氏看着一桌酒馔,不知个头脑,因问道:“老姐姐无故赠饭,是怎么个意儿?″
那妇人不慌不忙起身,在尤氏对面坐了,含笑说道:“我这里有一桩事体,妹子若办的好了,自有重金相酬,管保妹子后半辈子受用无尽的,何如?”“有这等好事?"尤氏半信半疑。
妇人笑了一下,将椅子与尤氏椅子一并,附耳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。两人叽咕了半响,那妇人从袖中掏出个大银锭儿,“妹子先拿去用着,事成之后,更有重谢。”
尤氏见了白花花的银子,只像见着衣食父母一般,堆下一脸的笑来,将那银锭揣进怀里,口中一迭声道:“好说好说。”次日,尤氏雇了顶轿儿独自一个往巡按府去了。门子见着她照旧要撵,尤氏塞了块碎银,赔笑道:“小哥行个方便,今儿不找你们家姑娘,只想寻府上沈妈妈叙叙旧。求小哥往里通报一声儿。”
那门子掂了掂手里的碎银,斜瞅她一眼,“在这儿等着。"说着就放开步子往里去了。
半响,沈嬷嬷打门里出来,她心下正嫉恨着林净和,见着尤氏,面儿上不禁有些冷淡,“妹子近日倒闲的很。”
尤氏吃个软钉儿,也不恼,赔笑着道:“再忙,来看姐姐的功夫总是有的。这是谁惹着老姐姐了?看把面皮儿耷拉的。”沈嬷嬷正是满腹愁闷无处发散,就把眼横着她,咕嘟咕嘟冒着怨气儿,“你养的好姑娘,百伶百俐的,将少爷心狐通迷住了,弄得这家里奴才不像奴才,主子不像主子,乌烟瘴气的。赶明儿家里弄出甚么七怪八喇的事体来,我也不稀奇。”
这尤氏跌脚叹道:“我也是走了眼。她还是个毛丫头的时候我就请人教授她琴棋书画,又锦衣玉食的养着。如今她攀了高枝,就将我一脚踹开。个人心性如此,我怎奈何?”
沈嬷嬷登时寻着知音似的,连连点头,“是了,这么个狼心狗肺的货,得了脸一发做了主,可怎么是好?”
尤氏轻叹道:“谁说不是?那丫头向来不是个安分的。人前装的贞静清高,私底下常跟旁的男子刮喇没个分明。就说我家贼囚爷们留下的野小子,从前没事儿就往冬菊院里摸,也不知个什么张致。本以为她如今收了心,我前儿晚间来瞧姐姐,竞又见着他两人在门首拉拉扯扯的。只可怜宋大人,那样一个好人儿,掏心心掏肺的待她,唉~”
她故意留了半句,摇头叹气。
这沈嬷嬷不听万事皆休,一听真是又惊又喜,忙忙追问,“竞还有这事?快跟我细说说。”
尤氏使个眼色,朝门首立着的小厮努了努嘴儿。沈嬷嬷会意,挽着尤氏笑道:“现下可得闲?我请妹子去面田居喝两盅儿,疏散疏散可好?”尤氏心下冷笑,这沈嬷嬷素来是个不卡住脖颈儿不花钱的。自己与她来往多时,只有奉承孝敬的份儿,除了匹破麻尺头,何曾从她那儿得甚么好东西?今儿倒是肯出血了。
面上却堆下一脸笑来,“